我甚忙,便不與你計較舊事了!”
他說著挪了挪肩上的竹扁擔,繼續往前走,行至南山面前還停下來瞥瞥她,一雙火眼金睛立時瞧出穿著男裝的南山其實是個女人,卻也不揭穿:“小郎君是剛到洛陽?去哪兒啊?”
南山臉上登時添了幾分笑容:“裴七郎府上。”
“噢。”挑擔大哥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又問:“郎君找裴七郎作甚?”
南山的餘光從他挑著的竹筐上收回,不答反問:“兄臺或許是裴府的人?”
挑擔大哥剛想問何以見得,偏頭一瞅,看到了竹筐邊掛著的小漆牌子,上頭正是端端正正寫了個“裴”字,簡直是自報家門嘛。他笑了笑,同南山道:“我確實是七郎府上的,不知道小郎君尋我家七郎有何事?”
南山也不繞彎子,只道:“實不相瞞,某是長安官媒衙門的媒官,來給你家郎君說親的。”
挑擔大哥挑挑眉:“七郎這會兒在集市賣菜咧,我方才便是給他送菜去的。”
賣菜?
南山低頭輕咳一聲:“某隻知七郎才華橫溢,卻沒料菜也種得極好,竟還能放下身份去集市賣菜,真是別有一番君子氣度啊。”
挑擔大哥直白應道:“七郎不過是不小心種多了,又怕吃不完會壞掉罷了。”
“君子不浪費食糧,倒也是美德。”南山眯眼笑,“若是做了哪家東床,岳家恐是要高興壞了。”
挑擔大哥卻有些故意要在南山面前毀壞裴七郎形象似的:“不不不,七郎說他只是小氣慣了。”
“如此謙虛還會自嘲,七郎果真……”南山作為一介媒官,當然只會將話往好裡說,大哥的故意抹黑她是自動過濾的。
結果挑擔大哥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就是小氣。”
南山突然不說話了,她低頭撓了撓太陽穴,才又問道:“那郎君何時回府?”
挑擔大哥居高臨下瞥她一眼,說:“那可要等到閉市了。”
這才開市不久,要等到日入時分閉市,還有不少時候。
既然此時主人在集市而不在府中,那南山此時去裴府也必然是撲個空,更沒有說在府上等主人回來的道理。
南山道:“既然如此,某便晚些時候再去府上拜訪罷。”
挑擔大哥略撇了撇嘴,禮節性地同南山道了別,轉頭便挑著擔子走了。
南山目送他背影離開,略略一想,轉頭便繞出歸德坊,徑直往定鼎門東大街集市去了。
一路上蟬鳴聲依稀可聞,槐柳成陰,不起眼的榆樹花綴在枝葉間似乎也要開敗。
南山渴壞了,便在街邊囫圇喝了一碗涼涼的杏酪對付,她喝完低了頭正掏錢袋子,忽聞得街邊有人嚷道:“裴家七郎今日又來賣菜啦!”
南山循聲不慌不忙起身,將錢結在桌上,眼看著一幫子人往東邊街市跑了。
夥計探出頭來一瞧,竟同外地人南山解釋道:“也是稀奇事情,這位官家郎君又不差錢,偏生不顧身份跑到這裡賣菜,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倒是便宜了洛陽城的一些娘子們,買菜還能瞧見這麼俊的郎君,可不開心麼?聽聞這裴七郎,脾氣還好得很哩,就是不知為何還未娶親,實在難猜吶!”
南山聽他這樣說,索性又坐了下來:“我還要喝一碗——”她頓了頓:“涼水就好了。”
這一碗寡然無味的涼水她喝得可是悠悠自在,直到日頭往西歪了許多,她才施施然起身,心曠神怡地打了個哈欠,背上她的包袱,出了鋪子往東邊去。
已有販子開始收攤,南山不急不忙往前走,最終在一個胭脂水粉攤前停了下來。
視線所及,是個正在收拾剩菜的一個青年男子。地上只剩了幾根萵苣和幾把菠薐菜,他一點也不捨得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