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過來時,黑眸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錯覺:“聊蒼於北境就曾聽聞世女大名,和世女比起來,聊蒼之名在京中恐是些汙名罷。”
原來他的名字叫秦聊蒼。
在這個時代,男子的名字是不輕易說之於人的,但他十分稀疏平常地在交談中展現,就知道他並不是個尋常的男人。
聊大約是長風候家的字輩,盧觀昭知道已故長風候世女名為秦聊昉。
蒼,天空也。蒼這個字很大氣,在這個時代不會給一個男人用。
如果說和這個時代的其他男人在交談時,她能感覺到對方言語中、行為中會壓低自己,讓自己的形象極力保持在溫柔、柔軟和無害,那麼面前的恆陽郡主,則是用自己的姿態在她們面前展現了他的態度。
他和她們是平等的。
就算是說著這樣貶低自己的話語,但是他卻絲毫不覺得自卑,反而——他相當的驕傲,這樣的驕傲並不會讓人反感,反而只覺得理應如此。
盧觀昭真的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男人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新奇。
“不必如此說自己。”齊王眉頭略微皺起,安撫道,“母皇親自下旨,就是不讓宮中有人嚼舌根,你乃金枝玉葉,等父後派叟叟來教導,恆陽你自然做得不比那些個貴家郎君差。”
盧觀昭十分敏銳地在恆陽郡主眼中捕捉到一絲不屑。
再仔細一看,他黑眸仍然是沉靜,彷彿是盧觀昭的錯覺。
不過盧觀昭也看得出來這位上過戰場打過勝戰的恆陽郡主並不想參與京中貴男們的那些活動,也不想學這些世家郎君的規矩。
仔細想想,如果是她在上輩子世界的古代,也成了個花木蘭,自然也不想學這些東西,安於後宅找個人嫁了。
盧觀昭很理解,但不插手。
畢竟這些事和她都沒關係,她可還記得這場話題的開始是因為她和紀溫儀在背後議論人家,必須得在他想起來之前趕緊溜了。
紀溫儀也是這麼想的,她好像在這樣隱隱如緊繃的弦一般的氛圍中徹底清醒,開口就想拉著盧觀昭開溜。
“我與從嘉離席已久,不便再打擾……”
然而齊王似乎不是這麼想的,還未等紀溫儀說完,便打斷了。
“本王許久未與東平侯、世女見面了,表妹如此急不可耐,這是不想見到本王,與本王說說話嗎?”
齊王是溫和地說著,但是紀溫儀卻在其中隱隱感覺到了不容置疑的壓力。
京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齊王家世、名聲,都傳齊王將會是未來太女,紀溫儀不可能不給面子,也不可能強硬反駁。
紀溫儀只覺得倒大黴,外朝大臣不知道齊王,難道她還不知道嗎?
紀溫儀自小也是皇家人,從小就知道齊王是個外表溫和實則陰狠毒辣的人,她不像三皇女裕王那樣張揚,紀溫儀小時候在齊王手下吃了不少暗虧,因此唯恐避之不及。
明明齊王自己也知道,長大之後卻像是忘了,總是拿表姐表妹這樣的關係來套近乎。
而且紀溫儀知道齊王一個最大的秘密,這個秘密還是她無意中發現的,發現了之後驚恐萬分,更加避著。
紀溫儀看了眼一旁什麼都不懂也並不知道的盧觀昭,咬咬牙就打算硬著頭皮趕緊告辭拉著好友離開,可她的視線似乎被對方誤會了,以為她在求救,就眼睜睜地看見好友說道:
“東平侯癸神至,大約是冬日寒冷,身子有些不適,齊王殿下與恆陽郡主若是需要人陪,不如從嘉陪著,放東平侯先回去罷。”
紀溫儀:!
紀溫儀:從嘉你糊塗啊!危險的是你知不知道!!
然而齊王已經不給人反駁的機會,她看起來頗為滿意,落在盧觀昭身上的目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