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離開,小小的聲音傳到耳朵裡,沁人心脾,“謝謝……”
迅速轉身過去,那小頭顱慌忙埋下去,從而肯定不是他聽錯,是她親口說的。
不知怎麼的,明明就不想這樣,可偏偏他臉繃得異常緊,“再說一遍。”
嚴肅的口吻彷彿在生氣,她咬住唇不說話,又是從前那種樣子。
他更不妥協,大步過去佇立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看她,“以後和我說話,當著我的面說,對著後腦勺說算怎麼回事?”
緩和的氣氛又被他破壞了。她垂頭不肯說,他就站著,也不是非聽到那兩個字不可,就是覺得心情複雜,既歡又喜,又有種說不上來的興奮。要表達感謝就該當面表達,才有誠意,她這樣悄悄說算怎麼回事?偏偏被他聽到了,撓得人心癢,恨不得再聽上幾遍。
她完全可以讓個步,再說一遍,這時候卻犟起來,他開始生氣,把她從馬桶上拽起來,直接要幫她脫小褲褲。
“嗯……”她害怕到嚶起來,躲著他的手,他又加重了語氣,“快說。”
大手把睡裙捋上去,她叫了出聲,“謝謝……謝謝……”忙不迭說了兩聲,聽上去快哭了。
他住了手,雙手從她身上移開,清醒了一些,站在那裡突然有點手足無措,“抱歉!”
頭一回聽他道歉,鍾未昔聽不習慣,傻了,這時候病著,神志半夢半醒,此刻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居然向她道歉。
無法控制似的,小腦袋搖了搖頭,“沒……沒關係。”
脆弱的時候看什麼都是感恩的,幸好有他奮不顧身跳到井裡,不然的話她可能真的會被凍死。
原諒來得這麼快,措手不及,黑司曜不知道要說什麼,深看她兩眼,轉身走出去,並拉上門,給她留空間方便。
褪下小褲褲坐在馬桶上,全身還在痠痛,腿腳四肢都是軟的,坐都坐不穩。
鍾未昔若有所思,更加肯定在他身上看到了爸爸和哥哥的影子,嚴厲時像爸爸,說話口氣,動作都像,溫柔的時候又像哥哥,不顧一切照顧她。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想,這樣想是不對的,他是他,哥哥是哥哥,爸爸是爸爸,這是三個不同的人,怎麼能一樣呢?
扶著牆出去,慢慢挪到床上,拉上被子躺下去,頭好沉,但睡不著,剛才那句謝謝是真心的,不管他以前對她怎麼樣,在救她這一點上,她應該說聲謝謝。
以為就她一個人睡,躺下一會床鋪動了動,神經驟然繃緊,能感覺到那巡視在身上的銳利目光,如火。
她繼續裝睡,可是那氣息卻不讓她安心,淡淡的刮鬍子的味道,溫熱的鼻息若有似無地拂在手臂上,臉頰上,又一點點蔓延在脖頸間,全身乏力,彷彿四肢百骸裡有千隻螞蟻在爬,一/波/波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像撓癢癢,又不像。
“嗯——”心下一驚,不懂自己為什麼要發出這樣的聲音,羞澀到想要找個洞鑽進去。
茫然無知地睜開眼睛,看他俯身在上方,摸摸她的頭,“別怕。”
她剛鬆口氣,不想他卻把她的身子翻過來摟進懷裡,以額頭試她的,“燒好象退了。”
退了嗎?她怎麼感覺一點沒退,全身著火,尤其是臉頰,整個燒起來了。
“剛好你醒了,我們談談。”
談什麼?她不懂。
“來,叫我。”
嘴唇發顫,夢魘的大手在被下撫過她的後背,挑開睡裙腰帶,她急匆匆叫了一聲,“曜哥哥。”
雖然不是最想聽的,卻是這六年來她真正肯清清脆脆地叫的,一絲笑從藍眸中閃過,“早上見到第一面應該說什麼?”
他的觸碰不再讓自己那麼厭惡,仍不習慣,鍾未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