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不錯,而且她有一把耿夢天所沒有的,價值不斐的格列齊名琴,耿夢天羨慕她、也嫉妒她,對她的態度永遠是敬而遠之,上課上了都快一年了,這同樣來自臺灣的兩個人,卻從來沒有交談過。
直到有一次耿夢天睡過了頭,匆匆趕到上音樂史的教室。他急就章的在最接近教室門邊的位置坐下,赫然發現隔壁坐著的,就是鼎鼎大名的AllisonChung,她穿著一件V字領的黑色緊身上衣,黑色的皮裙,襯托出玲瓏有致的身段,烏黑的頭髮看似散亂,卻又十分有型的披在肩上,不知道她剪這麼一個頭,要花上多少錢。
夢天慌亂的整理好自已的東西坐定下來,開啟了書,望著空無一字的黑板,卻根本不知道現在上到哪裡。
鍾宜生用她那上著最時髦的銀白色眼影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輕聲用英文告訴他教授正在上的章節。
夢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並用國語和她說了聲謝謝。
鍾宜生卻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什麼反應也沒有,耿夢天以為她聽不懂國語,就用英文又輕聲說了一遍,這才見她冷淡的點了一下頭,又逕自轉過去看著講臺,沒有再看他一眼。
下了課,她收拾著揹包、時髦的乳白色羽毛外套站了起來,穿著高跟長筒皮靴的她,個子沒有比耿夢天矮多少,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義務要和她說說話、稍微寒暄一下,正想要開口用英語搭訕幾句,她卻用國語問了他。
“我聽說你是臺灣來的?”她一邊套上皮手套,一邊說道。
“對。”夢天想不到她會說國語,一下有些愣住。
“我也是。”她說。
“我知道。”
她畫得細長精緻的眉毛一揚,下面是一對很有中國味道的丹鳳眼。“你怎麼知道?”
“你在學校很有名。”
“是嗎?希望不是壞的有名。”她呵呵一笑,塗著亮紅色的唇角微揚,她雖然這麼說,語氣中仍是自信滿滿。
“我不知道你會說國語。”耿夢天說。
“我還會說臺語呢!我是六歲才來美國的,況且家裡都說國語和臺語。”她的國語和她的英語一樣,聽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口音。
“真的?”
“當然!”
“可是剛才……我跟你道謝,你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停了好幾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終於說道:“那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會跟人道謝的。”
“我看起來是那麼沒禮貌的人嗎?”
耿夢天皺著眉看她,不知道自己的家教表現,在別人眼中看來,居然是那麼的差。
她笑著搖了搖頭。“你看起來那麼驕傲,我以為你是從不會跟人說謝謝的。”
夢天聽了瞠目結舌,看來他們對彼此的誤解還真足不小。
有了這個奇特的開始,從此,他和鍾宜生成了不談男女感情的莫逆之交,她常常開著她的紅色敞篷車,載著他一同到中國餐廳吃頓晚飯,考試的時候,兩人一同窩在耿夢天的宿舍裡讀書,只因她不想接那些永遠響個不停的邀約電話,他們還會在彼此拉琴的時候,互相給與最嚴格的批評,有時被批評的一方,也不免會惱羞成怒而起了衝突,但往往隔不了多久,兩人就又言歸於好了。他們很有默契的,從不涉及感情,各交各的男女朋友,各自向外發展感情生活,若是有人對他們的友誼生疑,他們會一致的選擇友誼,而不是愛情,這幾年下來,沒有一個人能介入他們的友誼。
他和鍾宜生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除了他的夢境。
那像是一個無法啟齒的可悲秘密,他已經無法確切指出這個夢境最早出現在什麼時候,只知道他出現的時間頻率,一次比一次密集,已經到了他無法置之不理,無法裝做沒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