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持自己公正清廉的形象,賀宗緯付出了許多,而且他不可能像監察院裡那兩個人一樣不講道理,既要推了賄賂,又不能讓對方覺得心裡不舒服,所以賀宗緯也很累,至少他認為自己比範閒要累多了。
朝廷官員的俸祿不多,只有監察院同級官員食俸的三分之一,加上賀宗緯又一味清廉立名,所以要維持府上的支出便有些困難,雖然陛下知道他家貧苦,也曾讓內廷賞賜了不少金銀用物,但是京都來往總是太貴,以至於賀宗緯如今最操心的,並不是京都府孫敬修,而是這園子到底要不要花銀子來修葺一番。
賀宗緯苦笑了一聲,心想誰知道如此風光的自己,為了這些風光又付出了多少?自己不像範閒,有那麼大一間內庫養著,有書局和妓院支援著。
但說來奇怪,生活越是清苦,賀宗緯的表情越是平靜,心裡越來愉悅,似乎是有一種痛苦的折磨,才能讓他真正清楚自己的存在意義。
他要替朝廷做大事,他要成為真正的一代名臣。
賀宗緯的眼睛越來越亮,看著夜裡的亂春園,一言不發,只是在心裡想著,範閒今天果然去了孫府,明天門下中書議事時,自己應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態?先前宮裡太監帶來了陛下的口諭,讓他的心定了些,卻也是更黯然了些。
“必須要覓個別的法子。”賀宗緯在夜風中低下頭來,什麼大事,什麼一代名臣,在範閒的威壓之下,他首先要保證在陛下死後,自己還能活下去,所以在陛下死之前,他必須要讓範閒先死。
第六十三章口子
白天裡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場雨,時落時止,入夜後,京都的街巷上連小小的水窪都沒有積起來。只是溼漉漉地讓人感到一絲粘稠地厭煩,新槐巷這個亂春園內。植物瘋一般地生長著,就如同人地野心和雄心。卻將將好蘊積了不少地雨水在那些草窩裡,花眼裡,如一罐罐美妙而誘惑力十足地蜜漿。
賀宗緯沉默地背對著書房。看著被雨水沖洗後的春園心中地蜜漿漸漸化開,他知道自己地想法很美妙。但又極為危險。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地下場。
範閒不是那麼好殺地。而更令賀宗緯驚悚的是。在這六年與範閒地接觸中。他總能從那位年輕權臣的眼中看到一絲好殺的冷厲味道。
他如今是左都御史,又兼著門下中書地大學士。監察院無陛下親旨在手,根本不能動他,在朝中與範閒對抗,一時間不知吸引了多少官員往門下來投,看似風光無限。但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自己這其實是在往一條死路上走,如今地處境實在堪虞。
如果朝堂上的趨勢就像現在這樣走下去。賀宗緯日後地重心依然會偏重在都察院方面。用來制街監察院,然而如果皇帝陛下將來一旦去了,這個局面還能維繫嗎?
不論是三皇子坐上了龍椅,還是有另外什麼驚天的變化,對千奇宗緯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看自己下臺的早晚。以及所受打壓程度的差異罷了。
偏生賀宗緯對於這種趨勢沒有絲毫地解決之道,就這樣一步步地熬下去,就算自己熬成了門下中書的首領學士。可要面對著將來龍椅上地人。自己又能有什麼力量?
他曾經試圖尋找機會去親近深宮裡地三皇子。尋求後半生地最大依靠。但是這三年來地任何嘗試,都在快要接近內宮時。被一股不知名地力量生生斬斷了。也正是這幾次失敗。才讓他有些驚恐地發現,範閒手中地力量何其巨大,對於皇宮裡的影響力。遠比眾人想像地更要恐-怖。
因為驚恐。因為知道自己將來的下場不怎麼美妙,所以賀宗緯便愈發地要站在範閒的對立面,尤其是陛下親自指婚,意圖緩和手下兩大愛將之闖關係。卻被範閒異強強硬地拒絕之後。在失望之餘。賀宗緯也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別地道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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