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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生紙按著,到了醫院血終於止住了,只是留下了一條疤痕。沒想到隨著年齡的增加,那條疤痕也跟著增加,幸好是在眼角的位置,看上去並不明顯。後來,那個雜物間便徹底廢置了,只有她一個人有鑰匙。她是個節儉的人,平時偶爾剩下來的飯便曬乾了收在裡面。再後來,開始鬧大饑荒了,他們就靠著那點剩乾飯度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她確實曾經有過一個女兒,算起來那孩子還是丁建國的姐姐,只是生下不久就夭折了。她還曾到廟裡請師傅測算過命。師傅說那孩子是女生男命、天生福薄,若是生在富貴人家,尚且好養活一些,只是生在戲子之家,便賤如草芥。倘若能活到三歲,自可福壽雙全。她一直對那句“若生在富貴人家,尚且好養活一些”耿耿於懷,覺得是自己為人不夠成功,才致使她女兒過早離世。幸好後來丁建國和丁建業都是兩個男孩子,也就免去了這個顧慮。

丁建業從小就是調皮搗蛋的主兒。結婚以前,她總是叫他么兒。在她眼裡,他始終是她的小精靈調皮鬼。在學校裡偶爾捉弄捉弄同學犯點小錯,在舞臺上演個古靈精怪譁眾取寵的小小丑角,就好像所有的小孩子都會這樣,始終是無傷大雅的。而她,也只是像所有母親一樣,寵溺他罷了。她記得有一回他不知從哪裡抓來一隻小田鼠放在一個女同學的課桌裡,惹得那女同學怕得直逃,倉惶間被課桌勾壞了校服。他被老師問了責,最後她只得賠了人家校服的錢,還點頭哈腰地作揖道歉。回家的路上,他向她解釋說只是看不慣那女孩子平時的嬌氣想捉弄她一番罷了,卻連累了她。這世上我們看不慣的事情太多了,我們能左右的事情又太少了,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和閱歷的增長,會拓寬我們心的尺度。那時候他好像是國一,像是一個小小男子漢了,卻還在她面前潸然落淚。自那之後,丁建業似乎懂得了她的委屈,對人處事也有了很大收斂。可能這也讓他意識到自己與校園那種中規中矩的氛圍格格不入,便早早回了戲班幫忙。他沒有讀過很多書,不懂得很多道理,所以他做錯了事,始終是她這個母親沒有教導好。她說著,眼淚一顆顆從那雙乾涸凹陷的眼睛裡滾下來。

“現在的人生活得太幸福了,都不懂得珍惜。只有在鬼門關走過的人,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以前的人,每天都只想著如何讓自己的家人三餐溫飽,如何讓自己的孩子上學校學知識,如何有更好的生活,從來沒有多餘的功夫想到自己,想什麼所謂的愛情,一輩子也就順順當當這麼過來了。雖說也有過小打小鬧,也有過不開心,但哪對夫妻不是這樣的呢?家始終是家,始終還在那,沒有散過,臨了臨了想的也全是彼此共同患難的日子,唸的都是彼此的好。而你們這些自鳴為先進的現代人,享受著最先進的科技,什麼都有了,實際上卻是最匱乏的人。你們連愛都不會,還如何枉論幸福。”她說。

在一片熊熊大火中,她結束了她的回憶,之後安靜地離開了。她走得並不痛苦,甚至是從容不迫的。她叮囑丁建國將她的屍體帶回梧桐鎮,和丁永昌合葬在一起,就像在簡單交代她要回孃家住幾天似的。她說她只有這點要求,若是往後繁忙,春秋二祭大可不必理會,她不會怪他,因為想她不被任何人打擾。她說這話的時候,已在彌留之際,聽來隱隱帶點怨氣,又那樣堅決。丁建國勸慰她不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