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將信送回城裡,四爺接到信時正在和戴鐸說話。蘇培盛把信遞上退下,四爺先把信放到一邊,道:“依先生看,今年受災的可能有幾分?”
戴鐸搖頭,道:“這個學生也說不好。只是從河北到河南今年冬天幾乎都沒有下雪,遠離河道或打井不易的村落缺水少丁,只怕冬灌都未必能做到八分。”
他猶豫了下,肯定道:“今年減產已成必然。”
四爺嘆氣。全國賦稅有六成靠的都是田產,各地的官倉裡有多少水分,他心裡也有數。新糧不豐,舊糧就是估算得多些,只怕也不足七成。平民百姓家裡存糧多數只夠吃到開春,剩下的要先賒糧,等秋收後還了賒欠和租子,留下明年的種子,才是他們的口糧。
戴鐸看四爺一臉愁容,安慰他道:“主子不必憂心。這事一時半刻還發不出來,至少要到八、九月後,各地欠收的摺子才會遞上來。”
“只怕未必只是欠收而已。”四爺搖頭,“這旱情雖不嚴重,卻影響甚廣。遞上來的摺子還是小事,我憂心的是流民。”
吃不飽飯,地裡的糧食又欠收,賣兒賣女還是小事。最怕的是百姓為了逃租逃稅成為流民。流民多了就易生禍患。
“白蓮教……只怕又要死灰復燃了。”四爺感嘆。
戴鐸卻道:“這未必不是主子的機遇。”
“怎麼說?”
“十三爺一直想領兵,若真有白蓮教作亂,不是正好叫十三爺出去練練手嗎?”戴鐸的話叫四爺深思起來。
書房裡一時極靜。
戴鐸的額頭漸漸滲出汗來,有些後悔說得太直白。近來四爺十分看重他,叫他也有些得意忘形了。半天,四爺道:“先生說得我先想想吧。”
戴鐸鬆了口氣,連忙告退了。
書房裡,四爺轉了半圈,一時半刻理不出個頭緒來。恰好看到剛才莊子上送來的信,他也想換換腦子,就拿起信拆開讀起來。
素素的一筆字是臨的他的帖子,帶著三分纏綿之意,讀著讀著,四爺忍不住拿筆給她圈了幾個字,圈完才回過神來,不由失笑。
真是,看她的字看習慣了。
不過這幾筆確實寫得不差,有了幾分神韻了。
誠如戴鐸所說,如果白蓮教真的借今年旱情的時機死灰復燃,的確是個機會。但四爺猶豫的是,到底是捧起一母同胞的十四,還是選擇依附他的十三。
十四的好處不必說,兩人同母。兄弟之間省了許多麻煩,不必憂心十四是否跟他不是一條心,或者身在曹營心在漢。
但想起十四的脾氣就叫他皺眉。
十三的好處則是雖然二人不同母,但十三生母早逝,在宮中並無依靠。
可叫四爺就這麼相信十三也太草率了。要是他把十三推上去後,卻發現養了一條白眼狼,那就太糟了。
最重要的是這次的機會可一不可再。
他必須要慎重。
四爺在書房待到晚上,因為弘暉幾個人都去莊子上了,前院現在只有他一個人。
蘇培盛進來問:“主子,這會兒也該用晚膳了,您是……”
四爺這才發現天都黑了,抬腿道:“去你……”後半截就吞回去了。
蘇培盛心道李主子不在,不知道爺是自己用,還是去後頭找哪個……
這話他不敢說。要是以前,他或許會提句福晉。可李主子雖然不在府裡,四爺心裡未必就沒這個人了。他何苦得罪李主子呢?橫豎四爺想去哪裡,他都侍候著不完了?
半天,他才聽到四爺說:“去福晉那裡吧。”
蘇培盛應了聲,轉身出去傳話。
他眼珠子一轉,沒叫他的徒弟張德勝,而是挑了王以誠這小子。王朝卿、王以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