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龍,蜿蜒山上。這時一陣疾風鋪面而來,細雨中忽然多了一絲血腥的味道,一匹身受重傷的戰馬低垂馬首,自天地線下踏著凌亂的馬蹄走蹣跚而來。雨水沖刷著鮮血淋漓的軀體,戰馬哀鳴數聲,頹然倒地。
不祥的預感湧上眾人心頭,蒙恬下令加快進軍速度,剎那間急促的馬蹄聲壓制風雨,泥水草葉紛飛四濺。顧勇全力策動韁繩,雨水模糊的視線中,陡然出現橫陳遍地的屍首。
蒙恬大吃一驚,揮手止住隊伍腳步,虎目掃過長城下的草原,目光所及之處,青草染紅,盡是大秦將士的未寒屍骨。死亡的氣息籠罩之下,雨點選打軍兵甲冑,彷彿在為漫山遍野的亡魂奏響一曲悼念哀歌。
屍體間林立著渾渾噩噩的勞工苦役,還有監工的秦軍混雜其中,那些赤裸上身骨瘦如材的勞役身軀如今肌肉暴漲,血脈賁張,手中提著原本屬於秦軍的武器,鋒刃滴落餘溫猶在的鮮血。
蒙恬軍隊的到來,彷彿晨鐘響起,驚醒了那些呆立的勞役監工,千萬道血紅的視線轉向蒙恬軍隊,雨霧中出現一對對嗜血的紅眼。
“死了!都死了!”顧勇顫聲道,地上杵立的歪斜的旗幟表明,這分明就是吳卓帶來的那一千多秦軍,他們都死在了這裡,那吳卓呢?
顧勇不寒而慄,驚恐地上前,高聲大呼道:“大哥,吳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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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漸漸停了,陽光從雲隙間散下一束束金色的光芒,飽吸血肉養分後,地面上的野草蒸發起異樣的蓬勃生命力,血腥氣更加濃郁了。
“大哥!”顧勇的呼喊傳遍曠野,直至被風吹散。
回答顧勇的卻是一陣猖狂刺耳的笑聲,伴隨笑聲,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現在城頭之上,徐福弟子在她身後一字排開。
“楊蕊?”陶素從身形上認出城上的人,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顧勇也呆住了,呆了片刻,驚恐的目光才從楊蕊的臉上緩緩移到她的手上。
“你是在喊他麼?”楊蕊手提起了一顆人頭,所剩無幾的鮮血猶在順著撕裂的頸部滴落。
那是吳卓,雙目猶睜,死不瞑目。
“不!”顧勇慘呼一聲跌下馬去,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了幾步,大顆大顆的淚珠滾滾而落,指向城頭,“你瘋了嗎?楊蕊,你在幹什麼!”
“她不是楊蕊,至少不是我們曾經認識的楊蕊,”相比之下,陶素維持著冷靜,迅速趕到顧勇身邊,提醒道,“你看城下這些人,個個神志不清,和甘泉山上那些發瘋的工匠大同小異。楊蕊言語癲狂,估計是遭了毒手。”
“楊蕊?你說的是被我玩過的那個女子嗎?”楊蕊嘻嘻一笑,有些淫邪地撫上了自己的胸膛,“她那哭喊慘叫的聲音,動聽的很,至今讓我難忘呢。”
“你說什麼!”顧勇睚眥盡裂。
“我說她悽慘的叫聲很好聽。”楊蕊彷彿生怕顧勇聽不清楚,故意提高聲音,身後的一眾弟子也附和地淫笑起來。
這樣一番話,從文靜秀氣的楊蕊自己嘴裡說出來,讓人感覺莫名的恐怖陰森,好似她被邪靈附體了一般,可她站在城牆上笑得花枝亂顫,又哪有一絲的害羞與矜持。
楊蕊的臉漸漸像被雨水打溼的泥塑,開始蠕動變形起來,不僅面容在改變,她的腰身也隨之粗壯起來,肩膀變得寬闊,甚至連身高也開始增長,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窈窕身姿轉變成虎背熊腰。
楊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吳卓的模樣,而真正的吳卓的人頭,卻還提在他的手上。
顧勇和陶素驚得連退幾步,陶素驚道:“你是人是鬼?”
吳卓模樣的人笑咳咳地道:“我自然是人!我叫屠猙,記住我的名字!”
屠猙,徐福從曾國帶回來的六大弟子中,始終不曾露過面的屠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