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穆瑾寧漱了口,側過身子,低頭面向另一個宮女捧著的金盆。
她微微怔了怔,漱口而出的清水,落於金盆之內,卻看得到些許血絲。
穆瑾寧蹙眉,回想起今日在劉皇后的宮殿之內,她還未刺傷自己面容的那一瞬,她的喉嚨也溢位血腥滋味。
她是怎麼了?
難道真的到了北國,水土不服?伸出手來,她在無人的時候搭上自己的脈搏,平息的脈息,並無任何詭異之處。
她更確定自己不曾犯病,只是體內的鮮血,又是從何而來?她是太過大意,身體上何時有了殘破之處,自己也不曾察覺嗎?
“女主子,怎麼了?”
一位宮女眼看著穆瑾寧慌神了半個時辰,見她有些異常,不禁走進了幾步,低聲問道。
“你們也去歇息吧。”
穆瑾寧拂了拂手,笑著示意她們退下,只等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才斂去眼底的笑容。
素白柔荑,緩緩探向她的脖頸之處,指腹之下的溫熱血脈,隱隱約約躍動著,她的眉頭漸漸聚攏,也不知她多想,還是——
她禁閉著雙目,依靠在床頭,仔細回想在大聖王朝的天牢之中,臨走前的那一夜,獄卒給自己送來了最後一頓的點心茶水。
其中一定下了藥,她才會昏迷了足足三天之多,只是她不確信,除了讓她昏迷之外,是否還有別的藥材?
手心落在脖頸上那一枚月牙墜子,穆瑾寧睜開雙眸,窗並未關上,月光灑落一地,她就這麼凝視著,唇邊染上了一抹釋懷的笑容。
人總是因為痛苦,更怨恨時機,有時候覺得來的太早,有時候抱怨來的太晚。
其實,人生千百種滋味,只要嘗過了,哪怕手中握有的時光再短暫,也不會覺得痛苦不堪。
她笑著,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明朗無邪,她是真心悔過,真心認罪,若是上蒼垂憐,千萬別讓她的親人受苦。
她的心裡,曾經住著鬼。
那段日子,哪怕日夜睜著眼都覺得灰暗。
不知何時她才迷迷糊糊入睡,唇畔的一絲笑始終不曾崩落,唯獨眼瞼溢位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滑落,滴入錦被之內。
翌日。
“再這樣下去,秦王一定穩坐江山,一月之內三次戰役,贏的人都是他。多麼出眾的人,或許註定就該當一國之君。”
放下手中的文書,佑爵轉過身子,放下手中的茶碗,言語之內滿是複雜情緒,說不出是單純的讚賞還是別的。
“奴才覺得,跟皇帝相比,秦王才是賢能之人。對於大聖王朝而言,並不一定是見壞事。”
曹嬰在書案旁研磨,低著頭,淡淡說了句。
“對大聖王朝而言不是一件壞事,對北國而言,就不一定是樁喜事了。”佑爵眼波一沉,意味深長地嘆道,大聖王朝原本就是九州黃土上六國之首,無論版圖還是人口,都是第一,而大聖王朝的位置,也是溫暖溼潤的地方,幾乎樣樣都佔盡了好處。大聖王朝更改了帝王,秦王一旦登基,他的抱負花在朝堂之上,一定會讓大聖王朝更加強盛。對於任何一個不如人意的國家而言,更像是噩耗,以秦王的性子而言,他一旦試圖擴大國家,更會不惜出兵征戰,這般的野心,才是最可怕的。
“奴才打聽到,秦王的手下在找人,已經找了半個多月了。”神態自如地轉動手中的墨石,曹嬰不疾不徐地開口。
佑爵不耐煩地挖了挖耳蝸,他無聲冷笑,低喝一聲。“曹嬰,你想說什麼,不必遮遮掩掩,本殿聽著難過。”
“她便是殿下手中握有的最後一張牌嗎?無論到了何等地步,至少殿下一定可以保住北國。”
曹嬰眼神一凜,靜默半響之後,才說出了這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