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亮,她的眼睛矇昧,她腰間有嫩肉,她的雙腿又直又長。
我問她:“你是誰?”
她也問我:“你是誰?”
我說:“我叫遠志。”
她說:“我叫竹芯。”
後來春天過去了,我們從執手相看,到海誓山盟,到共赴巫山,最後到老死不相往來,再後來,春天又過去了。
沒過多久,學校對宿舍的檢查嚴格起來,中天被當做無組織無紀律的野貓被通知要處理掉。
我問輔導員:“你看得懂《刺法灸法學》和《精神病學》嗎?你看得懂人世因果嗎?”
輔導員說:“我只知道學校不讓動物。”
我只好把中天送回了我南京的小屋裡。
之後我從天津去了上海,從上海回了南京,中天已經老了,它已經老得懶不動了,我在桌子上看書的時候,它臥在我旁邊,斜著臉,看著我,似乎再問我:“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去找楊柳依依的竹芯嗎?”
我說:“我不知道。”
它說:“我的鬍鬚能感覺得到你們的緣分,雖然我也能感覺得到你們沒有那麼長久的緣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說。
中天沒有回話,我扭頭看它的時候,它已經睡著了,在我暖光的檯燈下,呼嚕連天。
我開啟窗簾,城市裡高樓林立,從這裡往南看能看到紫峰大廈,往北看能看到津灣雙塔,往東看能看到東方明珠。似乎我的前半生在這幾座大樓連成三角形裡遊蕩,我出不去,別人也沒能進來。
☆、十里桃花
我回到宿舍,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宿舍裡空無一人,我猜想,赤松要麼在家裡,要麼和琥珀一起在回家的路上,石韋應該去隔壁宿舍玩遊戲去了。石韋總是喜歡在別人電腦上玩遊戲,儘管他有自己的電腦,電腦上有自己要玩的遊戲。中國有句古話專門形容他這樣的人,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別人的總是最好的,所以每次只要有人跟我說“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的時候,我都覺得他不瞭解中國文化。
我思考如果石韋和那個“新月異”結了婚,生了娃,衣食無憂,會不會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很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可是,我沒有那個機會,因為後來跟石韋結婚的那個姑娘不是“新月異”,那個姑娘好像是叫“苗儷”。
他們是在桃花堤上認識的,當時春風十里桃花開,陽春三月杜鵑來。
當時我在醫院實習,每天忙得要死要活,但細想想,我什麼所以然都沒忙出來,我反思“我這段時間都在幹些嘛呀?”
我想坐在桌前反思自己,檢討自己,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出結果,可是我還沒理出頭緒,“沙不醉”就來查房了。
沙不醉七十多歲,一米七八,一頭白髮,面色紅潤,身材臃腫,活蹦亂跳,比十八歲的小夥子更像小夥子。
沙不醉從一號床開始查,我們大小醫生都在後面跟著,主任在最前面,然後是副主任,然後是主治,然後是住院,然後是我們這些實習大夫。我站在實習大夫的最後面,靠著病房的大木門,大木門上寫著“床位1…3”下面寫著“早日康復”。
石韋說他見過的所有的服務行業裡只有醫療行業不在門上寫“歡迎光臨”,他問我為什麼。
我說:“並不是別的服務行業都寫歡迎光臨,比如火葬場燒死人的那個行當也沒寫歡迎光臨。而且醫院要是寫歡迎光臨,這不就是說讓人多生病嗎?這不是咒別人嗎?”
石韋說:“你說醫院希望生病的人多嗎?”
“我不知道,反正兒科大夫不希望,我們脾胃科可能希望,五十多張病床,就十幾個病人,太浪費資源了。哎,你們醫院怎樣?”
“我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