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自盡於詔獄中。
此時距離他五十歲生日僅僅只有6天了。自盡前,他用碎碗砍斷手指,在獄中寫下:“無愧於聖上,無愧於天下。”五個字並將斷指擲於地上。
那場雨終於落下來了,沖刷著這一個月發生的一切。
李府的錦衣衛悄悄撤了,半死不活的徐經和唐寅被徐家家僕抬了回去。
韶齡撐著傘靜靜站在詔獄外等著李東陽。只見他微牽唇角,卻是笑意慘淡。許久不見,他瘦了許多,眼周發黑,目光無神,遠非以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韶齡原以為他會大哭一場,但是他只是失神地看著韶齡,彷彿這一場大獄連他的靈魂也抽走了。遠處他的父親在家僕攙扶下也下了馬車。
上次見駙馬都尉是一年前,沒想到今日見他,只感到滄桑。他的兩鬢都被染白了,雙眉微垂,眉心有兩三道抹不平的皺紋,他走到兩人面前,步履平緩,面上有明顯的眼袋,眼睛又是凹陷的,像泛著微光的古井水。
“父親。”李東陽看著迅速老去的父親,終於忍不住要落淚。
李大人拍拍東陽的肩膀,溫柔地說:“傻孩子,先回去吧。”又轉頭看韶齡,韶齡趕忙行了萬福禮。李大人鄭重拱手,“韶兒,多謝你了!”
待他們走遠後,韶齡問禾兒:“李大人今年多少歲?”
禾兒掰著手指算了算,說:“好像跟老爺一般大,是四十歲吧。”
“才四十麼?”韶齡覺得詫異,“看上去竟如此蒼老。”
其實除了韶齡跟禾兒,還有一人一直在暗處,韶齡撐著傘走近他,他的蟒袍已經溼透了,翼善冠不停往下滴水。
韶齡不得不走得更近一些才能用傘撐住他:“殿下為何不見李大人?我想東陽和李大人見到殿下會很安慰的。”
紀右堂,不,應該是朱佑樘依舊望著他們馬車離去的方向,似是自言自語道:“那天姑父進宮,他怕連累我,跪在父皇面前,說他們父子死不足惜,與我沒有關係。他們一個個用性命護我周全,懷恩如此,姑父如此,老師也是如此,我卻不能為他們做什麼。我有何面目見他們。”
韶齡不知道該說什麼,天家與尋常人家不同,天家無父子。想這個道理他應理解的更深刻吧。
“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朱佑樘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