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張巒去世了。他來看韶齡時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怕韶齡擔心,便自己隱瞞下來,連家裡其他人都未告知。
張巒去世,張家因在風口浪尖,並未大操大辦。
韶齡因為並未公開廢后,也不能送他最後一程。
是夜,韶齡換上一身素淨衣衫,只以素銀釵並白色絹花簪鬢,靜靜坐在靈堂前,深深的沉默彷彿巨大的山脊將整個房間壓得沉重而無聲。
朱佑樘靜靜走進來,在昏黃燭火的映照下,他的臉也透著虛弱的蒼白。想是許久未眠,眼微微地腫著,暗紅的血絲布滿青白色的眼底,如縱橫交錯的血網。
朱佑樘定定地看著韶齡。
韶齡半晌之後才幽幽地輕嘆一口氣:“我父親走了。”
朱佑樘輕輕握著韶齡的手,他的手指冰涼冰涼的,和韶齡的一樣,兩隻冰涼的手彼此牴觸交纏,卻始終暖不過來。
兩人偎依在一起,地上影子重疊在一起,彷彿只有一個似的。夜風吹起,遠方悠悠盪盪發出沉悶綿長的靜默聲音,沒有聲音,可是韶齡心裡的哭聲卻緩而重地拍在心上。
半祥,他徐徐道:“阿韶,朕已經追贈張大人為太子太保、昌國公,諡號莊肅。朕親自寫了神道碑。”
“謝皇上。”韶齡閉上眼睛,窩進他懷裡,痛哭出來。
張巒的去世也暫時帶走了朝中對張家暫時的敵對,鶴齡和延齡的爵位保住了,鶴齡還繼承了昌國公的爵位。
“陛下,還記得那幅岳陽樓嗎?”韶齡問朱佑樘。
朱佑樘點點頭:“你離宮時候我讓沈大姑帶給你的。”
韶齡開啟卷軸,雖然過去了十幾年,畫上的岳陽樓依舊線條勁挺,韶齡指著畫中樓閣的第三層對朱佑樘說:“當年,父親就是帶著我在這個地方看那煙波浩蕩的長江。”
韶齡拂過卷軸,“日近清光”的紅印依舊清晰,“陛下,記得大婚時候,你答應我要封我做個千戶。”
朱佑樘笑了,說:“是啊,你現在想做嗎?”
韶齡點點頭,“願我大明海內平安、文武大臣忠正無私。”說完,提筆在紅印上寫下“直正智殿錦衣千戶安正文寫”幾個字。
朱佑樘從韶齡這裡鄭重結果卷軸,喃喃說:“直正智,安正文,好,好!願大明海晏河清,諸候畏,四夷服。”
韶齡笑了。
朱佑樘看著她:“阿韶,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韶齡點點頭。
朱佑樘眼裡泛起了水汽:“這次走你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韶齡不語。
朱佑樘:“也好,朕很想跟你一起去看看我大明的大好河山,可是朕被這紫禁城困住了,你就替朕去看看吧。”
韶齡撫著朱佑樘的眼角:“阿韶走了很多地方,這些地方的百姓因為陛下的英明有了好的日子。可是陛下也要保重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朱佑樘笑了:“好,朕答應你。”
韶齡最後擁抱了朱佑樘,耳語道:“陛下,阿韶在青城山等陛下。”
朱佑樘震驚地看著她。
韶齡摸了摸朱佑樘的帝均劍,笑道:“不知帝均與桃花,哪個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