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認真地看著他,景辭亦沉靜地看著她。
他的眼底泊著月光般的溫柔,像陳了多少年的酒,入口淡淡的,細品才覺得出其中醇厚。
而往日的眠晚,當然早早迷醉在這樣的溫柔裡。
哪怕那時他肯給予的情感,看著很淡,很淡,深知他的眠晚都能默默品味出無限的寵溺,再也抵擋不住。
眠晚抵擋不住,那麼,阿原呢?
阿原的眼睛有些濕,將身子向後一靠,靠於紫薇樹上。
淡紫粉白的花瓣紛落如雨,簌簌飄揚,便令她眼前越發模糊。
她喉間滾動了下,壓住眼中湧起的酸意,慢慢道:&ldo;你明知我不是清離,佔了我再棄我而去,也是為我好?&rdo;
景辭垂頭看一眼自己的雙足,低聲道:&ldo;你知道我一度很恨你嗎?恨你,卻不肯讓人殺你……也許更恨我為什麼無法放手……&rdo;
阿原笑道:&ldo;於是,你只是為了報復我?&rdo;
景辭抬眸,眼底的流光意味深長,&ldo;你覺得,那兩夜,我是在報復你?&rdo;
阿原忽然間說不出話,臉龐燙了起來。
她可以數說景辭很多缺點,但他的確潔身自愛,不近女色,甚至不曾親近過除她以外的女子。但那兩夜他顯然在努力地取悅她,才令她初嘗情事,便食髓知味。
景辭耳朵居然也有些泛紅,輕笑道:&ldo;好吧,其實我也是怕了……我怕我陷得太深,再不知死活地戀著你,我也怕知夏姑姑等曉得我陷得太深,又生出別的念頭……&rdo;
阿原忽然間有些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轉眸看夜空一抹浮雲如淡淡水墨拂過明月,嘆道:&ldo;於是,你會相信我推則笙落水?&rdo;
景辭笑得發苦,說道:&ldo;因為……我不敢信你,卻願意信他們。那是我的親人。&rdo;
&ldo;我不是?&rdo;
&ldo;你是我的愛人,但你卻曾想用最慘烈的方式置我於死地。&rdo;
景辭抬手,一朵朵拈著跌在她頭上的紫薇落瓣,聲音低沉寡淡,&ldo;那個冬夜,我被挑斷足筋時的劇痛裡驚醒,手無寸鐵,卻被成群的餓狼追逐。若我不會武藝,三兩下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倒也是好事。可我偏偏會武藝,偏偏沒那麼容易死去。我拖著無法施力的雙足,跟狗一樣滿地亂爬,抓著觸手可及的一切石頭和樹枝,抵抗著餓狼的爪牙。言希找到我時,我渾身是血,被嘶咬得慘不忍睹,上百處的傷口,跟篩子似的。那一夜,月亮都是血紅的。後面的事,我已記不得了,只聽言希後來說起,我在昏迷中問了無數次,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rdo;
為什麼傾盡心力想要呵護的師妹,竟能如此狠心地害他,要讓他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死去。
但他拈盡阿原鬢間的落瓣,竟輕輕笑了起來,&ldo;其實麼,哪來那麼多的為什麼?就如我曾恨你,你大約也恨著我吧?你必是為我才忍受知夏姑姑他們那些白眼,你待我遠比我待你真心,而我卻要將你嫁二皇子,還在醉後輕薄你,指不定還說過好些不該說的話,你必定也恨上我了……我離開那日,你沒來送我,我就該想到了!&rdo;
&ldo;你想到什麼?想到我氣量狹窄,終於忍不了你的輕薄和知夏姑姑的白眼?&rdo;
&ldo;怨不得你。性情越好,忍得越久,發作起來也會越厲害。你自幼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