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恍若未聞,沉吟了片刻,望向趙梁道:「你說,明蘇舉薦顧入川,是何用意?他們何曾有過往來,還是她記得顧入川是鄭泓提拔起來的人。」
趙梁已許久沒聽過這名字了,當即低下頭去,一句都不敢應。
皇帝見此,倒是有了些真正的笑意,閉上眼睛,思索道:「也未必,要按這麼算,如今朝上大半都是鄭泓提拔的。」
他說完這一句,好似戳中了什麼痛處,睜開眼,冷冷地吩咐道:「此處賑災平亂,務必做得周全,朕不許有一分錯處!」
趙梁這才答了聲是,退出殿去,打算尋人往安撫使處傳陛下口諭。
他走出大殿,才發覺已是一身的冷汗,腦海中不由浮現那位歷經三朝的老大人的容貌。
趙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幾日且得小心著,陛下心中不痛快,怕是會拿底下出氣。
朝中各衙署忙了半月,才稍稍能騰出手來,歇一口氣。
明蘇往顧入川處去了封信,要他安心平亂,朝中自有她來周旋。
她看中了顧入川,一是他是太傅提拔,且受過太傅盛讚的。
鄭太傅一生觀人無數,他的眼光自然獨到。
二來,顧入川的的確確會打仗。
國朝久無戰事,上一回打仗還是十七年前。明蘇記得她的先生與她仔細地分說過那一場戰事。
那一場仗並非亂民,也非藩王作亂,而是突厥打探到鄭太傅重病的訊息,趁機開了邊釁。
突厥乖巧了許多年,驟然來犯,邊關守將毫無準備,竟是棄城而逃。
沒了主將的邊軍失了主心骨,毫無戰力,千鈞一髮之際,挑起重擔的便是顧入川。
那時他不過一名校尉,卻很有威信,將大旗挑起一揮,邊軍便全聚到了他的身邊。
突厥自然被打退了,鄭太傅病癒後得到底下呈上的奏報,將顧入川好一通嘉賞,並將他提拔入京,放到虎賁營中磨鍊。
顧入川也爭氣,一番歷練之後,連連升遷,一直做到了三品虎威將軍。
「信中便無指示?譬如要得多少首級,要往何處取糧,提拔哪名將軍一同作戰?」皇后笑著問道。
明蘇站在火盆旁,將手身在上頭烤了烤,她身上猶帶著寒氣,懶洋洋地道:「不曾……」
今日難得偷了一個時辰閒暇,她想起還欠了皇后一個人情,便晃來了仁明殿。
只是連日忙碌,未曾駐足看一看草木與天況,竟未發覺樹木凋敝,凜冬已至。
鄭宓見她實在冷,令人燒起了火盆,讓她暖暖身,又令煮了薑茶來,好讓她驅寒。
她們一個站在殿中的火盆旁,一個坐在窗下的軟榻上,隔了半個宮室說話。
鄭宓看著她,也不覺得她離得遠,笑著道:「你是還想試試他。」觀他如何行事,自行事中看他的人品。
「是……」明蘇也不瞞她,「我手中沒什麼能用的武將,他是最佳人選,可數年過去,誰知他還是不是當年太傅與先皇后口中那般能當重任的錚錚鐵骨。人是會變的。」
寒意散了去,殿中暖融融的,明蘇走回到皇后邊上走了。
鄭宓將手邊晾得溫熱的薑茶遞與她:「也好,畢竟也這麼多年了。」
那些曾聽過祖父講學,曾受教於鄭氏門庭,曾經祖父之手提拔之人,也得看一看,是否依舊如當年那般,以民為本。
明蘇飲了口薑茶,便想起皇后沏的茶來,她將手中的玉碗擱下了。
鄭宓見此,關心道:「怎麼,不合口味?」
明蘇搖了下頭,坐得端正了些,認真對皇后道:「上回娘娘提出的,要我拉著你的手,說……」
她停頓了一下,覺得實在難以啟齒,便責備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