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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鄭宓不設防,又處處尊崇,這些日子下來,宮裡幾乎都預設,太后之命等同詔令。

故而,鄭宓若去了上華宮,上華宮的守衛未必會將此事呈稟御前。

鄭宓搖了搖頭:「我沒去上華宮。」

明蘇鬆了口氣,她原本緊繃的容色,明顯鬆懈,她輕柔地替鄭宓拭去淚水,問她:「究竟是怎麼了?」

鄭宓看著她,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明蘇對上她的眼神,看到其中的憐惜掙扎,明蘇心念一轉:「你自別處知曉了?」

鄭宓緩緩地點了下頭。明蘇僵住了,她張了張口,喉嚨間卻像是堵了一團棉絮,使她發不出聲。

面上的血色全部褪盡了,眼眶像是遭了風沙侵襲一般,通紅起來。

明蘇極力剋制著,可翻滾而來的情緒像是洪水決了堤,她再大的剋制力,都壓抑不住。

終於,她嘶啞地開了口:「我……」

才說了一個字,眼淚便滾滾落下,背負了多年的愧疚自責在此刻奔襲上來,幾乎要將她壓垮。

鄭宓也忍不住眼淚,她攬著明蘇,讓她靠在她的肩上。

明蘇哭得渾身顫抖,可任憑她如何痛哭,如何發洩,多年來的愧疚自責都像是在她心中生了根,消除不去分毫。

鄭宓抱著她,聽著她嗚咽的哭泣,聽著她的痛悔悲泣,像是心被一刀刀地剮下來,卻毫無辦法。

直到夜色降下,宮人們入殿來點了燈。晚膳備下了,擺在了側殿。

一道道御膳,俱是照著明蘇的口味烹製的。明蘇眼睛有些腫,她呆坐著,痛哭過,她心裡像是空了一點,空得令她沒了著落。

鄭宓屏退了宮人,取了帕子,打濕擰乾,替她擦了臉,又端了飯來,讓她多少用一些。

明蘇很聽話,嚥了幾口飯。瞞著鄭宓時,她一人承受著,維持著面上的太平。

眼下鄭宓知曉了,她也不必強作歡笑,甚至覺得不敢面對鄭宓。

鄭宓看出來了,可她不敢走,她陪在明蘇身邊,帶著她去到寢殿,要她早些歇下。

「好好睡一覺。」鄭宓說道。

她替明蘇寬了衣,讓她躺下,為她蓋上錦被,而後她自己也寬了外衣,躺到明蘇的身邊。

她們躺了一會兒,明蘇閉著眼睛,忽然她道:「阿宓……」

鄭宓就在她身邊,她在錦被下,握住了明蘇的手,道:「我在……」

明蘇沉默了下去,沒再開口。

一室寂靜,使人心慌。

過了不知多久,明蘇將手從鄭宓的手心抽了出來,她又道:「阿宓……」

鄭宓的眼淚已溢滿了眼眶,她忍著,沒讓眼淚滑落,也極力平靜著嗓音,竭力鎮定地道:「明蘇,你不能捨棄我,你哪怕只是動一動分開的念頭,都是要我的命。」

她極少說如此性烈的話,明蘇點頭,可那份歉疚,卻始終無處排解。

她試過放下,可李槐躺在血泊裡哀嚎抽搐的模樣,她怎麼都忘不了。

他是被折磨至死的。

是她下的手。

可李槐直到最後,都未曾責備過她一句,若不是實在太疼了,實在非凡人肉體可忍耐,他恐怕會將痛都忍下,還會笑著讓她不要在意。

她不想讓鄭宓知曉,她怕,阿宓若知曉,她會如何看她?

會否有一瞬,以為她殘忍。她也會跟著愧疚,跟著背負上這條性命。

一夜無眠,直至明蘇起身,去上朝。她站在榻前,身上穿了龍袍,面色雖憔悴,但也甚是威嚴。

她與鄭宓笑了笑,道:「你再睡會兒。」

鄭宓點了點頭,明蘇轉過身,鄭宓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驀然一痛,喚道:「明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