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與陛下交談一陣,他們便出了殿門,上皇並未令小的跟著,只與陛下二人,一同離去。
直至天暮,太上皇方回來,陛下則已去了貞觀殿,並未與他同行。
小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太上皇歸來後,心緒極佳,連見了來尋陛下的淑太妃娘娘,也未如前幾日那般厭煩,而是笑著告訴她,陛下已回了貞觀殿。」
太上皇身邊,連趙梁都不知道的事,怕是一隻手便數得過來,此事極為可疑,鄭宓想了想,又問:「而後如何?陛下擅自離京,回來可受了罰?」
「不曾受罰,不止不曾受罰,還甚受上皇重用。」趙梁稟道。
犯了大錯,不止不受罰,還受重用。鄭宓隱隱預感,必是與此事有關。她接著問:「還有何可疑?」
趙梁暗自斟酌著話語,面上卻不敢有一絲耽擱,極力顯出他是知道什麼,便說了什麼,並無分毫隱瞞的模樣,稟道:「還有一事便是,鄭家有一位小姐,是與陛下青梅竹馬的情分,陛下下江南時,是與這位小姐同行的,陛下下了密旨,鄭家之人,一個不許活,故而派人將鄭家小姐刺殺於江南。
此事,臣聽程池生親口稟報,可之後數年,陛下卻鍥而不捨地派人找尋鄭家小姐的下落,太上皇知此事,卻從未阻撓,有兩回,還當面垂詢,問陛下,尋到人不曾。」
鄭宓的心驀地沉了下去,她聽出來,太上皇哄騙明蘇她猶活在世上,且以放她一命為恩賞,要明蘇替他賣命,平衡朝堂。
太上皇做了無數叫人噁心的事,可聽到此處,鄭宓仍是恨不得立即手刃了他。
她忍耐了怒色,細加思索,明蘇並未一味聽信他人之人,太上皇是如何使她篤定她必然還活著的。
最關鍵的,還是他們二人不帶宮人,獨自去了何處。
趙梁還在往下說,這回鄭宓並未打斷,靜靜聽著。
又說了許久,再無可疑之處,她方命趙梁停下,讓他回去了。
眼下還不過近午。
鄭宓看著那瓶白梅,看了許久,腦海中想著趙梁方才說的話。
她忽然站了起來,緩緩地走過去,端起白玉瓶,去換了一樽霽藍釉白龍紋梅瓶來,霽藍釉色艷。
而白梅清雅,一穠秀,一素淡,二者相和,極為賞心悅目。
鄭宓將這樽白梅,放回了原處,這是明蘇親自選的地方,放在此處,她一抬眼,便能看到。
鄭宓知曉,明蘇是寄望她時時能見白梅,時時能想起,將白梅冒雪送來的她。
「娘娘……」雲桑上前請示道,「午時了,可要命人傳膳?」
鄭宓站了起來:「不必傳膳,擺駕上華宮。」
幾乎是鄭宓前腳走,明蘇後腳便來了。她今日像是來這慈明宮來上了癮,不過幾個時辰,這已是她第二回來了。
鄭宓早吩咐過宮人,陛下若來,好生服侍,她要去何處,要做什麼,都由著她。
故而月餘下來,明蘇在慈明殿,已如在她的寢殿中一般自在了。
她一入殿,便看到她贈與阿宓的白梅,仍在那處,卻換了樽更好看的花瓶,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見鄭宓不在,便想那便夜裡再來。
走出了大殿,卻遇上了上皇第九子。
上皇第九子明申,今不過四歲,尚未進學。因他的母妃順妃侍奉太后極為恭敬,太后便將母子二人留在了宮中,並未送去上華宮陪伴上皇。
順妃便常命明申來拜見太后。
明蘇卻是有些日子不曾見他了,待他向她行過禮,方問:「九皇弟,可是來見娘娘的?」
明申四歲,才剛把話說通順,把路走平穩,知曉的道理不多,可正因不染俗世,他那小小的臉蛋格外純真,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