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陽仍在天上掛著,天邊卻已經壘起了鉛雲,似乎預示著又一場暴雨將至。
駿馬拉著漆車,馳過京城大街,直奔東市。馭者熟練地將車驅入小巷,在醫坊的後門停下。
車後的細竹簾掀起。顧昀從車裡出來。他下意識地望向周圍,只見巷子空空的,似乎只有他來到。
馭者走到門前,伸手敲了敲。
無人答應。
馭者看看顧昀,見他看著門上,無甚表情。馭者只好轉回頭,再用力叩了叩。
“何人?”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又幹又沙。未幾,門“呀”地開啟,一名總角少年探出頭來,正是阿四。
看到顧昀,阿四先是一怔,忙道:“盧子收藥去了,過兩日才歸。”
“只有你在?”顧昀問。
阿四點頭。
顧昀不答話,只將眼睛瞅瞅院中,微微蹙起的雙眉下,目光深沉。
馭者看看阿四,又看看顧昀:“君侯……”
“爾且在此。”顧昀道,頭也不回地推門入內。
“潁川細麻,必仲秋收下,冬日制好,曝於雪上,春暖再加遴選。百斤生麻只得一斤,韌滑堪比蠶絲。”屋裡,戚氏坐在織機前,手裡靈活地擺著梭子,一邊織布一邊道。
馥之坐在一旁的席上,手裡慢慢地將入櫃的衣服折起
戚氏猶自說道:“看市中那些賣到五百錢一尺的麻布,與潁川細麻比起來也不知像什麼。若是老婦,一錢一尺也斷不會買。”
馥之沒有說話,只將眼睛看著手上。
“……我後日再來……”那個聲音又隱隱繞在耳旁。
心隱隱作亂,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瞥向窗外,只見天陰沉沉的,雲如潑墨,似乎又是一場大雨將至。
那日從東市回來,馥之再沒有踏出府中一步。兩日來,她在家中不是擺弄藥材就是看書,卻時常突然回過神來,發覺自己什麼也沒做。
她騙不了自己,顧昀的話終歸攪得她不安寧。
入寢的時候,她總睡得艱難,夢境也是紛紛擾擾,時常晃過去年塞外的情景。馥之夢到顧昀站在跟前,似乎又置身在初識的塗邑小院中。顧昀伸手來拿她,馥之又窘又急,想使螟蛉子,卻怎麼也揮不動手……
誰說他不鹵莽!馥之心裡不無著惱。終身大事,三日晃眼便過,能思索出什麼來?
她越想越覺得顧昀著實蠻橫可惡。今日一早起來便跟著戚氏慢慢悠悠地做著做那,打算把時辰消磨過去,自己不在醫坊出現,那日的事便算從未發生了……
“女君也須學學織布才好。”戚氏忽然嘆了口氣。
好一會,馥之才察覺她正與自己說話,抬頭:“唔?”
只見戚氏看著她,滿面憂愁:“哪個新婦不會織布,看潁川家中,便是嫡出的女君,能五日斷三匹的也大有人在。”
“……你若覺善,媒人便可至姚博士府上。”那聲音倏而又低低響起,馥之的臉忽而一熱。
戚氏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搖搖頭,繼續織布。
她叨叨不止:“女君還是莫再弄那些藥材,安心隨老婦學學使織機才是,萬一哪日嫁人了該如何是好……”
“轟”一聲,天上驚雷突然打響。
二人皆嚇了一跳。
戚氏餘驚未平地撫撫胸口,輕籲口氣。
落大雨也好。
馥之望著黑壓壓的濃雲,心想,那人如果還在醫坊,興許看到落大雨,便回去了也不定……想到這裡,另一個念頭卻突然冒出來,此人一向固執,見自己不去,會在醫坊中一直等候也未可知……
馥之咬咬唇,突然把東西放下,從席上起身。
“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