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竟秉燭夜談,待天際泛白,雞鳴時兩人還興味不減。
曇無成也大感酣暢,“阿彌陀佛,貧僧已許久未曾如今日這般暢快,小國師堪為良友!”
楚離更是歡欣,“大師願意和小女子做個忘年交,小女子求之不得!”
“哈哈,”曇無成笑道,“我的師兄們恐怕都是你的忘年交吧?”
楚離不好意思地吐舌,“這幾年已經沒見過他們了,心中甚為掛念,不知他們現下可好?”
“嗯,”曇無成微笑著合掌,“阿彌陀佛,三位師兄已經涅槃。”
涅槃……楚離心裡一咯噔。這兩個字聽著好聽,可實際意義卻並不那麼討喜。她臉色一白,“……圓寂?”
“正是。”曇無成始終面帶微笑,楚離卻不覺流露出哀痛神色,“怎麼……這麼……”
“小友無須傷神,”見她竟哽咽,曇無成輕嘆一聲,“生死有命,三位師兄已化身成佛,小友該喜才是。”
楚離垂眸,“大師你也相信仙佛之事?”
聽她這樣問,曇無成頓了頓道,“貧僧往年曾聽僧肇師兄提過,說有一小友,甚為聰慧悟性極佳,然性子執拗,業障不破,難道正是小友你嗎?”
“我不知道。”楚離搖頭,“我從不信神佛。每次他們說到這方面時,我便沒了興致。”
曇無成久久不語,半晌笑道,“小友且隨緣。”
楚離勉強笑笑,“這麼些年沒見,還以為他們一如過去一樣硬朗,不料竟是陰陽兩隔。我雖然不信仙佛,然而如今倒也希望真有此事,如此,便能讓他們永存於世。”頓了頓,又問,“大師可是自己前來?”
“還有同門慧嚴、慧觀兩位師兄弟。”
“何不請他們也前來歇息幾日?”
“他們已先行離去,貧僧代為謝過。”
“大師怎麼說客氣話,我是誠心誠意請大師多住幾日。”楚離心下黯然。眼前的曇無成也是垂垂老矣,只怕今次一別再無相見日。
“緣起緣滅,本是天理,小友無須為此傷懷,”曇無成眸中染了三分憐惜,望著楚離道,“小友小小年紀,已有如此造化,實屬不易。貧僧今日既與小友有一面之緣,有兩句話想送給小友。”
“大師請說。”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天地之道無窮盡,人有不能至,當虛懷若谷以求真智。”曇無成唸了聲佛號,又道,“物極必反,盛極必衰,一切因果皆由自造,不可怨天尤人,小友日後不必為之自責。”
第一句讓楚離臉色大紅。她可不正是因為贏了這次口水戰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呢嘛!楚離想,要是曇無成大師和他兩位同門上臺發問,不過兩三句話就能讓她敗下陣來。她能贏,不過是因為挑釁她的人不夠厲害。或者更確切地說,真正大智慧者看得透其中利害便不爭這浮名。這也是為何曇無成師兄弟三人只於臺下靜觀並未當場責難的原因,他們這些大智慧者惜才愛才,知利害權衡,所以才特地私下來找楚離。
第二句卻讓楚離似懂非懂。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因果自造、不怨天尤人,這個楚離明白,可是為什麼讓她不必自責呢?
楚離心有不解,正要發問,曇無成卻道,“小友不必多問,天機不可洩露。”
“……”這句話簡直是搪塞利器,楚離只好緘口。她暗自嘀咕,為什麼總有這樣好似知道什麼卻又什麼都不肯說的人呢?雖然是高僧,可這點著實讓人不好接受。裝神弄鬼的作風,倘若不是曇無成確有大德,楚離一定把他當神棍。
曇無成觀其神色,不由莞爾。楚離看見這笑容,大有彌勒佛大肚容天下的氣度,便只好笑嘆,“我只是不喜歡這種說了不如不說的方式。”
曇無成哈哈一笑,“小友當知,人心不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