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就是沒料到左昭儀會為她絕食,險些喪命。上谷公主不過是跟她父皇商量好了演一齣戲,誰想那深深宮牆裡竟真有一人為她如此搏命。偏偏實情她還一個字都不能吐露。更意外的是,左昭儀為了她,竟能揹著皇帝私下散盡錢財打通關係將她送出宮去。這可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皇帝倒是樂得順水推舟,讓侍衛追了她幾日幾夜。連日的奔波和震驚,讓她不堪重負,到底是昏了過去。
只不過來到代郡就清醒了。可她不想醒。她其實從沒有把左昭儀算進她的未來裡。畢竟,輩分上,左昭儀怎麼說也是她名義上的母后。在拓跋迪的規劃裡,最多到最後護著左昭儀衣食無憂。可而今左昭儀為她做的一切,卻讓她心中極為震動。滋味著實難言。
上谷公主拓跋迪生在皇家,她的父皇剛毅冷酷,母后早逝,兄弟們又各懷心思,唯一一個能說上話的皇姐南安公主竟早早出嫁病逝。整個皇宮裡的人誰不是看菜下碟察言觀色地過日子。對於她這樣無依無靠又絕無可能翻身的公主,宮人有幾個能好好待她。長在那樣一個無情無義人心叵測的環境裡,她從來不相信感情。但她又極為缺愛。想來也是可笑,大魏唯一的公主——上谷公主,民間都傳她深得皇帝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她實際上卻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從來都沒有。一個人在那後宮深處孤獨而寂寞的長大,所有的悲歡離合都戴上了面具,她看不清別人,別人也看不清她。她的日子看起來縱性肆意,可實際上卻是如履薄冰。所以她貪戀女子的溫柔,恨不能躲在溫柔鄉里永眠。儘管她比誰都清楚,那些願意跟她好的宮人,不過是因為她的身份。倘若有朝一日她不再是公主,她身邊那些人只怕一個比一個躲得快。
甚至是左昭儀。一開始的時候,不也是因為她是大魏的公主,所以才刻意接近她嗎?
唯一的例外,恐怕只有楚離了。楚離次次忤逆她,稜角分明,然而又並非當真能危害她。楚離拿她當朋友。
“朋友”這個詞,對上谷公主來說,實在太陌生了。她不相信人心,不相信感情,又如何能相信朋友?可她卻不由自主地相信楚離。
不知道怎麼了,好像事情突然都變得“面目全非”。左昭儀竟然肯為她冒生命危險,這種感覺太讓拓跋迪動容了。而楚離,一如既往地信任著她,仍舊心無芥蒂地與她言笑晏晏。
拓跋迪心中驀地一軟,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受貫穿了她的心房。她竟然有些眼眶發熱。許是因為楚離真誠的笑,許是為了正在深宮裡擔憂著她的左昭儀。又或許是別的……她還沒有真正體會過的情緒。
“公主,你怎麼了?”楚離吃了一驚,上谷公主眼中是不是含了淚光?
“沒事。”拓跋迪掩飾性地微微打了個哈欠,“大概是睡太久,有點頭昏。”
最後敲定了行程和路線,楚離徒新鮮,非要公輸定的木車,她便帶著珠兒乘木車走。公輸定有苦難言,只得跟著拓跋迪騎馬前行。
一路上楚離擔心拓跋迪沒吃過苦,處處多加照拂。時不時還是有人來刺殺,都被公輸定擋住了。四人腳程極快,不過月餘就已經到達東泰州境內。
楚離興致頗高,“過了東泰州就到華州啦!”
遂下馬尋客棧休息。珠兒照例讀書習字,公輸定在那兒寶貝他的木車,一臉哀怨地望著楚離。楚離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索性拉了拓跋迪出去,“公主,我們去逛街吧,看看東泰州可有什麼新鮮東西。”
公輸定一直守在木車旁,哀怨的目光追隨著楚離,直到楚離逃似的拉著拓跋迪快步消失在他視線裡。
東泰州已經臨近南朝宋,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