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還在罵個不休。
他們一行人只僱了一輛馬車,便是楚離、石霂和巧娘一處。渠迪和珠兒貪新鮮好玩,都去蹭了公輸定木車。原本那木車只能坐兩人,公輸定沒辦法,只好又強行給珠兒加了個位子,幸好珠兒年紀小,隨便添張小凳子固定下來改裝一下就能盛得下她。
原是念著巧娘身子不好,不宜乘坐木車,這才讓巧娘跟了馬車。誰知道她突然來這麼一出,楚離怎能不惱。
沒等楚離說話,石霂就聲音沁涼的問,“你在罵什麼?”
“罵什麼,就罵她這國師妖言惑眾殘害百姓!”巧娘罵個不停,還一口唾沫吐到楚離臉上,“讓你這妖道不得好死!”
楚離沒躲過去,倒是惹惱了石霂,“啪”一巴掌重重落在巧娘臉上,打得巧娘暈頭轉向。卻聽石霂道,“有話好好說,再如此作風,我便讓你命喪此處。”
那聲音極為陰沉,聽得楚離一抖,擦唾沫的手都一顫,不由得去看石霂。石霂面無異色,只奪去她手帕,輕輕給她擦著,沉聲道,“有什麼怨言,你且好好說。國師就在你面前,若當真是她的錯,我不饒她。”
楚離怯怯地望了石霂一眼,石霂卻只作看不見。
巧娘打量楚離神情,看她確實是懼怕石霂的模樣,又實在畏懼石霂冷冰冰的威壓,頓時捂著臉聲音弱了下來,“一看就知道你們是一夥的,我才沒有那麼傻,會相信你。”
石霂冷颼颼地看了她一眼,“你有選擇嗎?”
巧娘只覺得那一眼看得自己遍體生寒,也不敢大聲叫嚷了,只恨恨道,“我郎君原本在廟裡為僧,每月下山與我一聚,我們不愁吃不缺穿,日子縱然清苦些,可好歹夫妻團圓。就是這國師——”她咬牙切齒地指著楚離,“非不讓人出家,還把郎君強到了戰場上去,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我苦命的郎君喲,苦命的我喲,沒了郎君,我一個婦人無處可去,竟淪為娼|妓,我們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被這妖道拆散了,她難道不可恨!”
楚離聽得怔怔地,“出家為僧,還與你一月一聚,這是出的什麼家?”
巧娘一愣,頓時惱羞起來,“不過謀個生路罷了,誰真愛去做那清湯寡水的和尚了!可我們見我們的,愛做什麼做什麼,關你什麼事?你這妖道!”又要呸她,然而目光掠過石霂,那唾沫到了舌尖又給嚥下去了。
“你們都要出家,都愛廟裡投機做些掛羊頭賣狗肉的事情,田地無人耕種,百姓食不果腹,不僅髒了佛門,也荒廢了民生,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戰亂再起,你們又何處去得?而且,我並沒有強令僧人還俗,那是皇帝的命令。”
楚離心中滋味難言。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如此直接地面對這些政令帶來的後果。原以為即便自己揹負了這惡名,但好歹是給百姓帶去了好處,與民休養難道不是好事?皇帝也下令免了還俗僧侶的賦稅,還令開墾荒地者免稅,只要肯下功夫幹,吃飽喝足還是可以的。她從不知道百姓竟好逸惡勞到這種地步,都貪著廟裡的那點好處。
“什麼髒了佛門!”巧娘道,“佛主慈悲,願意收留我們,那便是我們的歸處。有廟裡營生,憑什麼還叫我們去種地?累死累活一年到頭,收的糧食還不夠徵稅的,自己都吃不上,傻子才去給大財主種地。”
又說,“這會兒撇得乾淨,誰不知道皇帝對你言聽計從,你這妖道迷惑君上,還把要出嫁的公主迷得神魂顛倒,勾了我們的上谷公主私自跟你出宮,可見你迷惑人心上本事不小。沒見過你這麼噁心的妖道,你比那妖人好不到哪裡去!好歹人家是隻禍害女人,你卻是禍害全天下!”
楚離心頭一震,她並不知道自己在百姓里名聲竟然這麼差。
石霂目光幽深,只望著楚離不說話。她雖然心疼,可有些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