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剛考完,他們就開始盼著穆亭淵能落榜,兩人在各色目光中登上馬車,離開考場。
回程的馬車上,穆亭淵端坐在小方几旁,拂袖取香,淡淡的梨花香從鎏金獸首香爐裡鑽了出來,沁人心脾,他抬眸看了一眼晏枝,把香爐蓋子闔上,道:「嫂子怎麼看著頗為哀愁,可有什麼心事?」
「我能有什麼心事,每日吃吃喝喝,閒下來就看帳數錢,」晏枝腦海里迴蕩著那些文人的評價,聽見穆亭淵你的聲音後回過神,問道,「你這回考得怎麼樣?」
「還可以,題目不難。」
晏枝:「……」
晏枝笑了出來:「方才我等你的時候,瞧見幾個從貢院出來的學生,大多失魂落魄,其中有一個沒走多遠就衝著路旁的石獅子撞了過去,被救下來後,哭天搶地地嚷著考試題目太難,愧對父老兄弟。」
穆亭淵說:「確實不難。」
晏枝笑得幾乎止不住,她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說:「好好好,嫂子等著你的好訊息,我還沒見過聖旨呢。」她漸漸收了笑,神色多了幾分凝重,「聖上身體越發不行了,曦貴妃說,怕是活不過今年,小太子又性格懦弱,一旦聖上駕崩,大梁朝中局勢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你此時入朝為官,怕是仕途不會那麼順利。那些文人……」
?
晏枝腦海里不由浮現出現在的一段歷史,現在大梁官員的情況與那時頗為相似。歷史上有個說法是明亡於士大夫,氏族與文人互相勾結,形成黨派,不斷頂著為國為民的名義,攻訐政敵。文人以舌以筆為武器,鬥起來,沒有硝煙,卻能屍橫遍野。大梁情況雖不至如此,卻也正在朝著這個方向發展,晏靖安的勢力正在不斷萎縮。
李景華那邊的情況也並不理想,因為當年春蒐一事,梁帝對他存了忌憚之心。除開士大夫,大梁還有一群朝官被稱為清流,是梁帝刻意扶持起來的,這些清流多出身草根,沒有家世背景,藉以上疏評議,彈劾大臣,充當梁帝衝鋒的矛。
幾年來,清流日漸壯大,與晏靖安的武將一脈,李景華計程車大夫一脈呈現了三足鼎立的架勢,維持著大梁官吏結構的平衡。
穆亭淵一旦入朝為官,勢必要被捲入黨爭之中。士大夫重家世,穆亭淵是穆府私生子,清流重名節,寧死不屈,以死為諫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穆亭淵卻有個她這樣在清流之中名聲極差的親人。
兩派都不討好,前路渺茫。
晏枝心想,實在不行就和離出穆府吧,一旦她離開,就與穆亭淵沒有任何名義上的關係,這是為穆亭淵的仕途著想,否則,等待他的將是無數的口誅筆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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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亭淵在穆府依然住在當初被晏枝接回來的小院,曾婆子一直守在院裡,盡心盡責地照顧穆亭淵的日常起居。
她年歲越發大了,耳朵眼睛都變得不好使,可依然執著地安排著穆亭淵的衣食住行,親力親為。
春闈結束,穆亭淵在家準備幾日後的殿試。此次會試,共錄取三百一十六人,穆亭淵高中會元,以魁首之位參加殿試。
梁帝於社稷殿上召見三百餘貢士,共分兩日進行,但並非人人都能得梁帝考問,只有會試前三十名有此殊榮。
殿試一結束將分三甲,一甲恩賜進士及第,是最負盛名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二甲、三甲各有名位。
穆亭淵身為春闈頭名的會元,於頭一日上午便能得以面見天恩,接受梁帝考查。待殿試結束,便要參加賜封新科進士的瓊林宴。
晏枝在家中等著殿試的好訊息,但實在坐不住便跑去店裡裡準備一個月後的踏青宴。
她踮腳想把一件外裳掛高,可那架子太高了,晏枝一時掛不上去,她正要回頭找挑子,身邊卻走來一人,從她手中接過外裳,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