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仔細打量著穆亭淵,比年齡蒼老許多的面容上滿是動容,他眼眸中似有浪花閃爍,長嘆一聲:「你長得同她很像……」
穆亭淵心裡疑惑,沉著道:「小人惶恐。」
「唉……」梁帝道,「你有真才實學,又是岑先生的弟子,朕相信你的品行,穆亭淵,在這殿上御前,當著大梁歷代君王曾坐過的龍椅的面,你可願意宣誓永遠效忠於我大梁皇室,絕不背叛?!」
穆亭淵沉默片刻,梁帝殿前突然發難,他不知所為何事,斟酌一二後,穆亭淵抬頭看向梁帝,坦然磊落道:「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梁帝露出欣賞的面容,他突然低聲咳嗽了兩聲,一旁的大太監立馬上前替梁帝遞茶,梁帝擺了擺手,對穆亭淵道:「退下吧。」
殿試結束便是瓊林宴,是及第進士的慶功宴,宴席期間,會公佈前列的官職,餘下則要回家等聖旨。
席上,穆亭淵得了不少敬酒,他此刻還未受封,便有人嗅著他的富貴前程來了。
穆亭淵喝過幾杯便要以茶代酒,那些官吏早就習慣了酒席上的應酬,只道穆亭淵不知好壞,還是個嫩茬,笑道:「怎麼?這才幾杯,這酒是難得的貢酒,也只在這瓊林宴上能喝到,狀元郎該多飲幾杯!」
穆亭淵禮貌道:「家中長嫂不喜酒味,喝得醉醺醺的還累得長嫂替我操心。」
「長嫂?」那人恍然大悟,「是晏將軍的麼女,嫁給穆家大爺的晏枝是吧?」
「正是。」穆亭淵含笑,面如春風。
「那不是個……商女?」有人怔怔道。
「是個商女,聽聞在街頭跟人討價還價,聲音大到幾條街外都能聽個清楚。」
「穆家大爺早就沒了吧……那她豈不是一個寡婦?」
「寡婦還在外面拋頭露面,實在是傷風敗俗!」
穆亭淵神色漸冷,待聽到這句傷風敗俗時突然猛得一擲酒杯,厲聲道:「諸位以君子自居,卻在背後議論是非,我長嫂十五歲嫁入穆府,當年穆府中虧,便連旁系都不願牽扯其中,是嫂子扛起了穆府,以你們所謂拋頭露面的姿態替穆府打通了前路。若是沒有嫂子,我還只是一個偏僻小院裡孤苦一生的私生子!也許連那個冬天我都活不下去,她於我,是性命之交,我絕不允許你們這樣詆毀她!」
那幾人瑟瑟縮首,有早就看不順眼的人道:「是了,狀元郎不說我等都忘了,狀元郎可是穆府的私生子,待那女人如玉如珠也不稀奇。」
穆亭淵眉頭蹙緊,冷冷地看著那人,他道:「聽聞朱大人新近從暗香閣納進了一房小妾。」
那人臉色一變:「你如何得知?!」
眾人頓時譁然,這朱昭髮妻新喪,頭七尚未過去,便娶回一房小妾,實在是無恥!
議論聲漸起,朱昭漲紅了臉,指著穆亭淵罵道:「你你你——你個混帳!不要含血噴人!」
「是誰在辱罵朕欽點的新科狀元?!」梁帝聲音突然想起。
朱昭臉色頓時褪去,驚恐地跪下。
梁帝冷冷道:「掌嘴三十!罰俸兩年!降職三級!」
「陛下……」朱昭震驚地看著梁帝。
梁帝臉色更沉:「滾!」
侍衛上前把朱昭架了下去。梁帝此舉再明顯不過,他是要護著穆亭淵。
群臣這才反應過來,齊齊跪倒在梁帝腳下。
「平身,」梁帝淡淡道,「宣讀聖旨吧。」
「是。」
大太監上前,在寂靜中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恩賜新科狀元穆亭淵任翰林院侍郎,東宮少傅,欽此。」
一眾頓時譁然。
翰林院侍郎不是個什麼稀罕職位,東宮少傅卻是令眾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