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現在還不要……他們在幹什麼?”
“在幾根繩子頭上打活結。”
“他呢,他幹什麼?”
“哪個他?”
“犯人。”
“他的眼睛四下裡轉著.就像獵食的蒼鷹。”
四匹馬離行刑臺很近很近,劊子手的副手們把系在馬頸圈上的繩子捆在薩爾賽特的兩隻腳和兩隻手上。
當腳上的活結收緊時,薩爾賽特感到粗糙的繩索勒在踝骨周圍,不禁大喊一聲。
這時,他用臨終前的那種無法形容的目光,向整個開闊的廣場看了一眼,這一眼掃遍了他目力所及範圍內的上萬觀眾。
“先生,”唐雄刑事長官彬彬有禮地對他說,“您願意在行刑前向民眾講話嗎?”
隨後他湊近犯人耳邊,低聲地補充說:
“都招出來吧……您可以活命。”
薩爾賽特對他看著,彷彿要看到他的心靈深處。
這道目光是如此富於表情,好像把真話從唐雄的心裡鉤出來,一直往上鉤到眼睛裡再閃射出來。
薩爾賽特看準了;他明白刑事長官是誠懇的,說話是會兌現的。
“您看見了,”唐雄繼續說,“他們把您給甩了;除了我的建議,您在這世界上再沒別的希望了。”
“好吧,”薩爾賽特聲音嘶啞地長嘆一聲,“讓他們安靜,我準備講。”
“國王要的是親筆寫的和簽字的供詞。”
“那就鬆開我的手,給我筆,我寫。”
“寫供狀?”
“好吧,就寫供狀。”
唐雄喜不自勝,馬上做了個手勢;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個弓箭手拿來預先準備好的用具;他把墨水瓶、羽毛筆和一張紙交給唐雄,唐雄把它們放在行刑臺的木板上。
同時,他手下人把套在薩爾賽特右手腕上的繩索放鬆三尺光景,扶他在臺上坐起來,讓他好寫字。
薩爾賽特終於坐了起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用手揩了揩嘴唇,把搭在膝頭的汗涔涔的長髮撩了上去。
“好啦,好啦,”唐雄說,“坐坐舒服。全都寫出來。”
“啊!別怕。”薩爾賽特把手伸向羽毛筆,回答說,“您放心,我,我忘不了那些把我忘了的人。”
說著,他投出了最後一瞥。
毫無疑同,對那個年輕侍從說來,露面的時候到了。只見他抓住埃爾諾通的手,說:
“先生,行個好,把我抱起來,舉高些;前面的人擋住我,我看不見。”
“哎呀!您可真是得寸進尺,小夥子。”
“再幫這一次忙吧,先生。”
“您太過分了。”
“我得看到那犯人,您聽到了嗎?我得看到他。”
接著,因為埃爾諾通沒有立刻答理他,他又說:
“發發慈悲,先生,行個好吧!我求您啦!”
這個年輕人不再是一個任性的暴君,而是一個叫人不忍拒絕的哀告者了。
埃爾諾通把他舉起來,對抱在手裡的這個身體的苗條卻不由得有點暗自吃驚。
年輕侍從的頭凌駕於其他的人頭之上了。
這時薩爾賽特剛好在環視全場,抓起筆。
他看見了這個年輕人的臉,頓時愣住了。
這時候,年輕侍從舉起兩個手指按在嘴唇上。一種無法形容的喜悅頓時在犯人的臉上顯露出來,簡直就像拉撒路(《聖經》故事中的人物,是個乞丐,滿身是瘡。他是耶穌的朋友和學生。 拉撒路和財主的故事見《聖經·新約·路加福音》第十本章。)往為富不仁的財主幹燥的舌頭上滴下一滴水時財主高興得如醉如痴一樣。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