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羽見紋平帝點頭應許,便將釵遞到廖遠手中。
只聽廖遠邊端詳那物,邊喃喃自語,“日月星曜之輝,宇宙萬物之靈。環瀛戟……竟出世了……”
“小子,你胡說什麼呢?還想再打一架?!”武鋒湊了過來,本就看這孩子總盯著自己女兒瞧,心裡不爽,如今還攥了女兒的簪子不放,便想發作。
廖遠見“未來泰山”發話,之前更是已經知道了這所謂書生拳腳上的功夫實在了得,便收了魂不守舍的姿態,將釵遞還給了烏雅羽,一言不發的退到一旁冥思苦想。
狄螭和烏雅羽對視一眼。之前廖遠的喃喃自語,旁人沒聽到,這兩人離的最近,卻是分明。可這廖遠是烏雅羽親自追回來,又是狄螭留了給自己兒子用的股肱之臣,兩人自然知他心性,一時也就沒再追問。只招呼了眾人用膳。
今日早朝上紋平帝已言明要賜宴,因此上晚膳算是十分鄭重。眾人席地跪坐,各人面前擺了案幾。依照四國禮儀,烏雅羽坐了狄螭對手次席,烏極、武鋒在帝王身側一右一左,廖遠相陪。而逍遙二子則在烏雅羽身側分坐。
制式雖正式,可因為席上都是受不得拘束又不愛虛禮的人,所以倒省去許多麻煩。貴和不在,每道膳食廖遠先試了,紋平帝動箸,然後大家便各自隨意。
紋平帝端了酒,先是敬了烏極一杯,“這些日子來,辛苦愛卿了。朕有愧。”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烏極也算是看著這帝王長大的,雖然從前五皇子遠離朝堂,兩人並不熟識,可登基近六年來,兩人卻是君臣相得,自知這孩子深沉,話語雖簡短卻誠摯。於是也不再依禮稱罪,默默飲了杯中酒,便是毫無怨言之意。
狄螭心下自是感動,卻也只是斂眸片刻,吩咐楚兒斟酒,便又去向逍遙二子舉杯。這次什麼也沒說,連幹了三杯,喝得兩兄弟心下惴惴,再也不敢嬉笑應對,恭敬的陪了。心中各種各樣的怨氣,竟就這樣散了,不禁腹誹這帝王太善於收買人心。
自此後可真稱得上賓主盡歡。兩兄弟一搭一唱說著烏雅羽童年趣事,逗得烏極也不時哈哈大笑,廖遠更是聽得神采飛揚,便是狄螭,也始終勾了唇角,時而溫柔凝視對面臉頰緋紅、尷尬又嬌媚的女子。
只有武鋒並未與眾人同樂。武鋒喜辣,可席間都依著紋平帝做的十分清淡,他自覺無聊,吃了幾口便只是飲酒。幾杯下肚,酒勁上來不由輕嘆,對著窗外明月發起呆來。
“老泰山,朕敬你。”狄螭低聲道。
武鋒回神,半晌卻不舉杯回應,“草民沒什麼值得皇上敬重的。若是虛禮,便免了。”
狄螭俊眉一軒,道,“便是養育雅逍雅遙雅羽三子,足以讓朕感念敬重。”
武鋒哼笑,斜睨那舉著碧玉杯的君王,“兩個兒子便罷了,入鄉隨俗,這烏家兒子自古便是給四國養的,隨皇上折騰。我的芽兒,可是我這武家遺孤活在世上的快樂所在,是我希望的小芽兒!女兒外向,要自行長到你家後院去,我便忍了!可若你不善待她,還要如武承帝般將自己的枕邊人化作一縷香魂,武鋒絕不吝惜這條性命,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面對呼呼怒喘的武鋒,狄螭心中五味陳雜。武承帝時淑妃的犯上作亂他登基後也曾仔細查閱過,證據實在並不周全。或者是真,也或者只是後宮內鬥的犧牲品。武鋒這些年拒不受官,推說狂生不識大體,可狄螭卻一直疑是因他對帝王家是有著難以釋懷的怨懟,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狄螭自認冷情,可親見自己不怎麼相熟的親人被自己的父親處死,都覺心碎神傷,想這武鋒性情中人,被抄了三族,獨活於世,那又是怎生的悲痛?便是淑妃真個有罪,也未準與當年的國丞武家有什麼牽連。想到此也不等武鋒應他,自行罰飲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