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向大嗓門重複了這個問題。妻子伸手從樹幹縫隙裡摳出一個稍大點的嬰兒,唱了幾句解釋的話。“這個就是一個年輕的妻子,”“人類”翻譯道,“等她長大後,她會和其他妻子一起,照顧孩子們。”
“只有這一個是妻子嗎?”埃拉問。
安德打了個哆嗦,站起身來。“這一個或者不能生育,或者根本不交配。她不可能自己生孩子。”
“為什麼?”歐安達問。
“沒有產道。”安德說,“嬰兒們只有吃掉母親才能出世。”
歐安達小聲唸了一句禱詞。
埃拉卻極感好奇。“真是太神奇了。”她說,“可她們的體積這麼小,怎麼交配?”
“這還用說,把她們帶到父親們那裡去。”“人類”說,“還能怎麼辦?父親們不可能到這裡來,對不對?”
“父親們,”歐安達說,“指的是最受敬重的樹。”
“說得對。”“人類”說,“父親們的樹幹都成熟了,他們把他們的粉塵放到樹幹上,放進樹液裡。我們把小母親放到妻子們選定的父親樹上。她在樹幹上爬,樹液裡的粉塵就進了她的肚子,往裡面填進小傢伙。”
歐安達無聲地指指“人類”肚皮上的小凸起。
“對,這就是運載工具。得到這份榮耀的兄弟把小母親放在他的運載工具上,讓她緊緊抓住,直到來到父親身邊。”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在我們的第二種生命中,這是最美不過的美事。如果做得到的話,我們真想整晚搬運小母親。”
大嗓門唱起來,很響亮,聲音拖得長長的。母親樹上的樹洞開始閉合。
“這些雌性,這些小母親,”埃拉問道,“她們有自己的意識嗎?”
意識這個詞兒“人類”不懂。
“她們是清醒的嗎?”安德問。
“當然。”“人類”回答。
“他的意思是,”歐安達解釋道,“這些小母親有思考能力嗎?她們聽不聽得懂語言?”
“她們?”“人類”說道,“不,她們和卡布拉一樣笨,只比瑪西歐斯蟲聰明一點點。她們只能做三件事:吃、爬、抓緊運載工具。這些長在樹洞外的不一樣,他們已經開始學習了。我還記得自己趴在母親樹上的事,也就是說,從那時起我就有記憶了。不過像我這種能記起那麼久以前的事的豬仔是很少的。”
淚水湧上歐安達的雙眼。“所有這些當母親的,她們出生、交配、生育、死亡,這一切在她們還是嬰兒時就發生了。她們連自己是不是真正活過都不知道。”
“這種情形是非常極端的。”埃拉說,“雌性很早就達到了性成熟,雄性則很晚。佔據主宰地位的雌性都是不能生育的,真有諷刺意義。她們統治著整個部落,卻不能傳下她們自己的基因——”
“埃拉,”歐安達說,“咱們能不能發明出一種辦法,讓小母親既能懷上後代,又不至於被自己的孩子吃掉。比如剖腹產。再發明一種富含蛋白質的物質取代她們的屍體成為嬰兒的食物。那樣的話,這些雌效能不能長到成年期?”
沒等埃拉答話,安德抓住兩人的胳膊,把她們拉到一旁。“你們好大的膽子!”他壓低嗓門道,“換個角度想想如何?如果豬仔發明出一種辦法,可以讓人類的女嬰懷上孩子,這些孩子可以吃掉他們母親小小的屍體。你們作何感想?”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歐安達說。
“真噁心!”埃拉說。
“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不是要毀掉他們生活的根基。”安德說,“來這裡的目的是尋找雙方共享這個星球的道路。一百年、五百年後,等他們的技術發展到一定地步,他們自己可以作出這種決定:是否改變他們的生育方式。但我們不能替他們設計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