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便覺眉心傳來熟悉的刺痛感,依舊一動不動,嘴巴卻閒不下來,“娘記得要戴在手上,一定很好看。”
“好,我一會兒便戴。閉上眼,莫要說話了。”
短短一刻鐘,孩子的白嫩小臉上豎著幾根細細銀針,雙眼附近尤為多,阮娘落下最後一針,收回手。
阿棠的親孃在懷他時,曾大病一場,故孩子一生下來便落了病根,眼力較常人要差一些,無法看清稍遠的事物。阮孃的祖父是個郎中,雖然她爹不學無術,她卻跟著祖父學了幾手,略通醫術,得知他的病後,每晚都會為他針灸一回,雖見效甚微,但不曾放棄。
許是真累了,阿棠很快便寐過去了,連她收針都毫無所覺。她將針袋放回原位,吹了燈,和衣躺下。未幾,又掏出那個編得並不精緻的手鐲,藉著月光看了半晌,戴在左手上,才終於閤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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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阿棠醒來,不見孃親的身影,便自個兒下床洗漱完,熟門熟路到灶房放吃食的地方,找到昨晚吃剩的兩張燒餅,回到桌前就著水吃了,然後又到屋門口去守著,等孃親回來。
市鎮上,行人寥寥,店鋪夥計們忙著開鋪做生意,並無人注意某個立於巷口樹下發呆的姑娘。
阮墨甫一睜眼,看見周遭陌生的景象,便知曉自己已入第四場夢,這會兒愣愣站著不動,是因為正在消化突然湧入腦海的記憶。
當……當寡婦?
日子過得忒苦啊,還帶著一個小包子……
嗯?小包子呢?
她轉頭看了看身邊,沒發現小孩兒的身影,一拍腦袋,想起自己將他留在家中看門了,出來這趟是為了購置昨日未買到的食材,也不再多想,依著記憶中的路線朝目的地走。
不一會兒,阮墨來到一家味料鋪子,原主是這裡的熟客,老闆娘一見她便笑著迎了出來,叫得十分親切:“墨妹子,今兒可是回來買芝麻的?”
她微微一頓,驚訝她為何會曉得,但很快又從記憶裡尋到箇中緣由——昨日原主已來過一回,豈料後來發現銀子不夠,只好先放著不買,與老闆娘說明日再來,於是點頭道:“是,勞煩老闆娘稱二兩。”
“好的。”
老闆娘回頭喊了夥計幹活,阮墨就站在鋪子門口,往裡頭看了一眼,便從寬袖裡掏出錢袋子,正低頭數著銅板,忽而被人狠狠一撞,力道大得她身子一歪,直接摔倒在地。
“哎呀,妹子你無事吧?”
見狀,老闆娘連忙過來扶她站起來,所幸只是擦傷了手肘,她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示意自己無礙。
“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老闆娘把包裝好的芝麻遞過來,說了價格,阮墨伸手去取錢袋,卻發現袖袋空空如也,心下一涼,顧不得還在等著她付賬的老闆娘,登時大喊了一聲“有賊”,拔腿往外追去。
她如今的身份可算是一窮二白,錢袋子那點兒銀子雖不多,但若沒了,她與阿棠下一月都不用指望吃上一頓葷了。
那偷錢賊似乎是個瘸腿的,跑得不遠,加上她方才一聲喊嚇了嚇,瘸得更厲害了,她提著裙襬奮力追趕,終於看見他拐入一方衚衕。
哈——
這可是個死衚衕,看他還往哪兒逃!
阮墨幾步跑到拐彎處,一轉進去,果然看見了偷錢賊,鐵定是被嚇懵了,正定定站在裡面,一動不動,手裡還拽著她的錢袋子,晃悠個不停。
“哼,偷錢賊,快把錢袋子還……”
然而,“來”未說出口,她卻突然雙眸圓睜,下意識倒退了半步,只覺渾身汗毛全豎起來了。
她看見,那個偷錢賊的腰腹處……穿出一截明晃晃的長劍,正汩汩滴著血。
☆、殺手與小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