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著張溥,劉澤清剛剛那種市儈嘴臉一下子就全消失不見了,還有那種身為大帥,生殺予奪的威武霸氣也是一點兒瞧不著了,整張臉上,也就只剩下友好和熱誠。他站起身來,親自替張溥搬來椅子,請這個老朋友坐下,自己反主為客,竟是坐到了張溥的下首去。
“這怎麼好呢?”張溥人是坐了下來,笑著道:“我在這裡成惡客了。適才進來,因為想瞧你做什麼,叫你家的總管莫要聲張,你可不要怪他們啊。”
“這怎麼會。”劉澤清瀟灑一笑,答道:“我不至於這一點雅量也沒有。再說,天如兄是何人,那是我劉某的大恩人,我的家不就是天如兄的家一樣?”
“哈哈,言過了,言過其實了。”
“天如兄此來有什麼要緊事,是路過北上入京師嗎?周先生沒有復位,這真是太可惜了!”劉澤清對復社和東林的動向一直很關注,京城的官場變遷當然也是他關注的重點,周延儒沒有成功復首輔之位,老朽範復粹卻成了首輔,這叫劉澤清微覺沮喪。
“呵呵,鶴洲啊,鶴洲!”張溥很感慨的拍了拍椅子的靠手,微笑道:“天子的心思,瞬息萬變,但這萬變,不離其宗,你難道沒有想到,為什麼周挹齋沒有現在就被召回京師麼?”
“這個,我實在想不到。”
“還是天子要看楊文弱在湖廣的所為,如果再立大功……”
“那,周先生不是危險了?”
劉澤清大為色變,東林黨和復社是他的背後靠山,張溥是最大的盟友,而張溥和周延儒現在也是政治上的盟友,時人盡知。如果楊嗣昌直入首輔掌內閣樞機,周延儒回不去,他的靠山也就靠不住了。
“呵呵,這新功哪裡是這麼好立的?”
張溥再次呵呵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他緩緩道:“去年東林四公子之一的吳次尾從京師回南,沿途所見,觸目驚心。河南與魯南,湖廣北部一帶,受旱之重,為國朝近三百年來從所未有之事。年逾兩年,幾乎寸雨未落,赤地千里,百姓戶口十不存一,一縣一萬餘戶,僅餘不足千戶,而丁口賦稅,仍然不得減免,鶴洲,我問你,這樣的情形好比什麼?”
“好比是坐在炸藥桶上啊……”
“嗯,是的,你說的不錯。”提起這般慘事,張溥臉上也有一點不忍,但還是侃侃道:“河南南陽幾府,還有皖北一帶,也是饑民處處。剿賊,武力只是三分,要緊的還是政治清明,地方官所用得人,賦稅也要減免幾分……這事兒,吾輩同仁已經數次上書,言及民間之慘,請皇上加以賑濟,不過,效果極差啊。”
這種深層次的交流,劉澤清就有點楞神了,他關注的只是人事層面上的事,對政治和軍事上的根本之事,那就缺乏瞭解和關注了。
其實當時計程車大夫也並不是沒意味到民間疾苦,也不是沒有看到民間慘況,而且也是知道這種狀況再繼續下去的危險程度是與日俱增的。在崇禎十一年到十三年,這三年間,河南一省受災最重,湖北北部和皖北其次,在這廣大的數千裡方圓的地方,到處都是飢餓的流民,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土地龜裂,生民十不存一,耕牛種子死光吃完,種種悽慘情狀,令人見之而忍不住淚下。
這種程度的災害,官府就算加以賑濟都免不了會產生問題,更何況從十二年底到十三年就開始加徵練餉!
七百多萬兩白銀的練餉!
此時三餉已經全部加齊,一共是兩千餘萬兩的賦稅,這些賦稅並不是加在宗室或是外戚身上,也沒有加在士紳和鉅商的身上,而是加在了農民和普通商人的身上!
天下騷亂,用劉澤清的說便是坐在了火藥桶上!
這些事實,張溥並不是不知道,但也是屁股決定立場,他和他的同夥們,也就是那些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