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自己,但渾身都是在不停的戰抖著:“大人,您這份心田,俺們是沒有話說了,不過俺們不是不想回去,也不要想要盤纏路費……俺們有手有腳,逃荒還要吃好喝好不成,有野菜吃都中。就是,就是咱們實在是有家難回了啊。”
這麼一條長大漢子,在自己面前哭的象個孩子,張守仁也是吃了一驚,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扶住杜伏虎,柔聲道:“伏虎,你莫哭,我是朝廷的從二品武官,都指揮同知,遊擊,守備,你們有什麼委屈,告訴我,我替你們做主!”
他這麼一說,杜伏虎勉強住了悲聲,但卻是搖頭道:“俺們這事,大人是沒有辦法的……”
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了一張發黃的舊紙出來,呈給張守仁道:“這是俺們花錢公推的人回武安時抄錄的,讀了這個,咱們算是斷了回鄉的念想了。”
“我來看看。”
張守仁知道必有原故,當下便是重新坐好,將那紙張放在眼前,輕聲讀了起來:“本縣原編戶口一萬三十五戶,今死絕者八千二十八戶;原編人丁二萬三百二十五丁,今逃死者一萬八千四百五十丁。通計,本縣正派條銀、新、舊、剿三餉共銀四萬四千七百九十五兩,漕米二千三百四石,遼米豆共一萬二千五十三石,臨清倉米六百八十石,祿米八百四十二石,加以三年積欠,應徵不下十餘萬……”
讀到這裡,在場眾人,無不神色慘然。
鄣德府武安縣並不是戰場所在,也沒有經過流賊或官兵駐屯,沒有兵災,結果在還算太平的時候,戶口從一萬多戶死的只剩下兩千戶,壯丁也從兩萬多人,或逃或死,只剩下一千八百丁。河南災荒之慘,人民遭遇之苦,在這些數字之下,卻是無數慘死的亡魂。
這其中,有老人,有婦人,有孩童,多少家庭從安康到破產,從追求幸福到全家死於路途,祖孫相擁而死,母女相攜而亡,或是全家一起餓死,甚至又有易子而食,甚至子食母,父食子的事,也並不是沒有……多少人倫慘劇,令人覺得傷心慘毒,而這些東西,就全部包含在這些抄錄下來的奏摺中的數字裡頭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知恩(1)
人死的這麼多,知縣報上去的卻是該收的賦稅數字,不外乎就是請朝廷減賦。
因為按原本的人丁是承擔著這麼多的銀子和糧食本色的上繳任務,現在因為年年災荒,餓死的,逃亡的這麼多人,剩下的人丁已經不可能完成賦稅任務,所以上奏到朝廷中樞的,並不是說別的,只是請求減賦稅而已。
“你們抄到這奏摺,後來有沒有批覆?”
張守仁合上抄錄的奏摺,腦海中已經盡是一幕幕慘景,但他身為上位者時間已久,已經能壓制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當下便只問杜伏虎關鍵所在。
“有啊。”
杜伏虎神色慘然:“皇上批覆:著照例收取賦銀並子粒糧,若有缺漏,著唯該縣知縣是問,必將嚴懲不貸!”
“昏君!”
在後趕來的武官群中,不知道是誰,輕聲的,但又有意叫不少人聽到的聲線,輕輕罵了這麼一句。
在中國的傳統,向來是罵□□不罵皇帝,但此時這麼一罵,倒是有不少人不知道有多麼的解氣。
有人更進一步,冷笑道:“聽到沒有,支應遼東米豆打東虜也是該的,但一個縣就得交祿米八百多石,全河南七個親王幾十個藩王,幾千鎮國將軍,幾萬宗室,收成全交祿米都不夠的。他們姓朱的吃的腦滿腸肥,咱們老百姓死絕了多少家多少戶,皇帝反正是不會看在眼裡,放在心上的。”
這話說的更痛快,當時明朝諸王,原本就是天下禍亂之源。最膏潤的土地他們佔著,最好的莊田是他們擁有,還有礦山,商行,與民爭利起來是十分的起勁。
濟南的德王,就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