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許,也未償不可。
修行百年,最窺不透的,便唯獨這情字。
我轉身欲往廂房走去時,院牆外翻進來的一個身影突兀的將我撞倒在地。
我吃痛的皺起眉黛,抬頭間便瞥見一個眉目如畫的俊秀少年。他慌亂的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身上的泥土,只是手足無措的呆在一邊,連聲歉意的喚我“姐姐”。
我細嫩的手心被尖銳的岩石劃開一道口子,有鮮血從上面淌了出來,我回頭撇了一眼,傷口便在身後自動癒合起來。
我將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伸到他面前,讓他扶起來,他用侷促不安的表情看我一眼,觸碰到我清冷的眸子,卻更是緊張的退開一步。
“夫子說,男女授受不親。”他白皙的臉頰早已染開一抹異紅。明明不過十二歲的少年。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秀帕輕笑起來,獨自倚著還染有我血跡的岩石起身,卻聽到他又開口道:“姐姐笑起來的樣子,當真很美,原來,外面的傳聞也不盡是真的。”他口中的傳聞,我自是知道。世人常說,我笑起來的樣子極美,足矣傾城,只是千金也難買我一笑歡顏。
我傾身向前,唇角勾起一道精緻的弦度,伏在他耳邊輕言道:“或許,是沒有人能活著見到我的笑靨。”修長的指甲自他身後心臟位置緩緩延伸,只需一寸的距離,他便可傾刻間空了心。
“是因為不快樂嗎?”他睜著一雙澄淨的眸子看著我,而後,又重複道:“姐姐是因為不快樂,才不願意笑嗎?”
我原本平靜無波的眸子閃過一道異樣,修行百年,從未有人問過我,是否快樂。
尖銳駭人的指甲悄無聲息的收回,我轉過身看向眼前漫天繽紛的桃花林,低語道:“這世間,可有一人,願意傾盡所有,博我一笑歡顏?”
作者有話要說:
☆、【叄】
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依然是番強而入。我淺眠,一點聲息也能擾了我清夢。
是夜,他一襲藍衫站在院落門口,我推開房門時,見到他手裡多了一抹紅綢。我緩緩踱步到他面前,清冷的月光映在他原本就白皙乾淨的臉上甚是好看。
他說,他叫鄭子喻。深夜來訪就是想到了幫我實現夢想的方法。
我狐疑的瞧著他,再看向他手中的紅綢,不知他葫蘆裡究竟賣了什麼藥。卻見他指著院落最古老的那株桃樹,開口道:“就是那株,全京城最高的桃樹,聽奶奶說,將紅綢繫於它頂端的枝椏,便可成願。”
原是凡人信奉的許願技巧。我抬頭看著那株古老到已經數不清歲月的桃樹,不屑地看著他動作敏捷的爬上樹幹,不若眨眼,便被茂盛的桃花遮住了身影。
夜風捲起一地落紅,有少許的桃花瓣吹到我的裙襬邊,我撇一眼地上帶著熟悉冷香的粉紅花瓣,修長的指尖不動聲色的對著它們畫出一個妖繞曲折的形狀。下一瞬間,便見到一條通體粉色透明的詭異毒蛇吐著信子朝一旁古老的桃樹爬去。
我倚在長廊邊,心裡默唸著:一、二、三、四……林稍之間立即響起一聲慘叫,緊接著,便聽到“撲嗵”一聲,重物撞地的聲音。
愚蠢的凡人。我在心底冷哼道。正欲等下人將他趕出府去,卻聽到他吃痛的朝著我站著的方向喚道:“姐姐……桃院有毒蛇……請多加小心……”
我驚訝地回過頭看著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更擔心自己嗎?我神情疑惑的走到他面前,瞧見他手中一同掉落的紅綢,便伸手從綰髮上撥下一枚珠花系在紅綢上,再往上輕輕一拋,它便掛在了眼前這棵桃樹的頂端。
月光清明的夜裡,少年睜著澄淨的雙眼透過根根分明的桃枝,看到了最頂端枝椏上隨風飄揚的紅綢,他的表情很豐富,從慌亂到茫然再到不知所措,一直到最後的喜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