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看著層層雲霧中那輪模糊的月,心像山林中從亂石間穿過的一泓清泉
早上,天還沒未亮透,方卿便開車回中安市。
他知道,自己母親一直不願自首,並不是因她害怕審判,而是放不下自己的兒子。
可就算被輿論吞噬,從此在演藝圈舉步維艱,在他方卿看來,也不如「挽救」家人重要。
怎樣的選擇會活的更辛苦,他早已深有體會,自己母親的病,終於是在心,而解放自我的唯一方式,便是將心中的恐懼釋放。
他會找到馮姨作證,會請最好的律師,會拿出全部的耐心去等待審判收尾,而所謂的負面輿論,也不過是短暫的一陣風,恰是他覺得最不足為提的一件事
用幾年的自由贖罪,換餘生的心安理得,這是最正確的一項選擇
上午十點,方卿拎著禮物袋到了家門口。
站在公寓門外,方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摁響門鈴。
他應該先跟自己母親道歉的
至於其他的,等陪母親過完這個生日再認真耐心的去說
兩分鐘後,那扇門還是毫無動靜,方卿不禁皺起眉。
難道出門了?
方卿拿出手機,剛準備給母親撥去電話,鄰居的門突然被開啟,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
鄰居是對近七十,且身體相當健朗的老夫妻,平日裡跟顏莉有過些往來,也認識方卿。
「小方回來啦。」老人看著方卿,臉色微有些凝重。
方卿微笑著輕輕點頭:「剛回來,我媽估計不在家,我正準備給她打電話。」
「你家保姆還沒聯絡你嗎?」老婦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方卿愣了下:「沒,怎麼了?」
「大概就十分鐘前吧,你媽媽被救護車帶走了。」老人臉色複雜,「保姆上午過來應該是給你家做打掃的,結果發現你媽媽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方卿手中的提袋驀的掉落在地,他大腦嗡嗡作響,身形恍惚的退了半步,下一秒轉身瘋一樣的沖向電梯。
「誒小方,注意安全啊!」老人衝著方卿疾速遠去的背影擔心的喊道。
上車後,方卿一邊啟動車,一邊拿著手機準備給家裡保姆打電話,結果保姆的電話先他一步打了進來。
「姨,我回來了,我媽她呢,她怎麼樣了?!」
一接通電話,方卿便急聲問道。
保姆的聲音微透著哽咽:「現在在醫院,小方你先過來吧,路上慢點開,一定要注意安全。」
保姆的迴避令方卿心猛然一沉,他忙追問,但保姆卻一直叮囑他路上開車千萬小心,而後便掛掉了電話。
方卿抓著方向盤,心臟高懸,一路上,緊繃的神經如在崩斷的邊緣。
他恍惚的想起了上一次與母親告別時
-----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未來的你,一定會比媽當年還要光芒萬丈
送走了自己一直視若己出的兩個孩子,道出了隱藏多年的秘密,然後留給自己親生兒子一筆錢
過往的種種在方卿腦海中如走馬燈般閃過
方卿臉上血色腿盡,冷汗在不知不覺間的包裹了全身。
時間彷彿成了一道漫長的虛線,將醫院的走廊拉的格外的長遠
洶湧的喘息聲在耳邊沉浮,每一道擦肩而過的身影在方卿眼中都彷彿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就像跨過無數山海,拼盡全力想要抓住些什麼。
保姆看著趕來的方卿,掩面痛哭
結束搶救的醫護人員已經離開,搶救室外冷冷清清。
方卿失魂落魄的推開門,看著不遠處的那塊白布,像部突然停止運作的機器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