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邊想起:“這傷是誰弄的,魏太守?”說起此人,他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意。
顧朝歌沒有發覺,她連連搖頭:“不是,是在開顱的時候,一時晃神,被刀子不甚割傷。如今已經無事了。”
果然是開顱,他沒猜錯。
“那麼,你師父的筆記,如願完成了?”他鬆開握著她的手,顧朝歌的心裡感到一陣失落,但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最後一個部分不滿意,勉強也算是完成了吧。”
“那種事情,當初你不該瞞著,理應找我幫忙的,”伊崔如此說著,從案几下抽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精細小盒子來,推過去給她,“拿去。”
“這是什麼?”該不會又是什麼貴重首飾吧,她可不喜歡。顧朝歌滿懷好奇地開啟,雙眼立即放出光芒來:“野山參!”她拿起薄薄的一片,用指腹一撮,鼻子嗅了嗅,舌尖一舔,驚喜更甚:“至少八十年!”好東西啊。
伊崔支著腦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望著她笑:“衛家的東西,阿昭給我用,我覺著太多了有些浪費,不如給你補補。”切成薄薄小片的野山參,含上一片,提神醒腦,補氣益血,給這成天累得半死的小丫頭用,最好不過。
頓了頓,他又道:“晚上的話還是不好吃為好。”不然睡不著覺,又得來煩他。
“這還用你說,也不看看這裡誰是大夫。”顧朝歌喜滋滋地收了這寶貝,十二分的滿意,抱在懷裡簡直捨不得放下。
當然,她還沒忘了八卦,她好像今天晚上下定決定不走了一樣,在那兒扭了扭身子,撒嬌般地問伊崔:“你還沒說呢,燕將軍是不是喜歡衛家小姐呀?”
“這個,我也不知道,”伊崔靠在椅背上,無意識地撫摸腰間那塊孃親給他的玉佩,目光放空,似乎陷入悠遠的回憶,“不過衛家大小姐,確實與我們有一小段淵源。”
第28章 支援
接下來伊崔說的,是顧朝歌從來不知道的,六年前兩個少年離開她的亂葬崗小屋後,所經歷的遭遇的片段。
兩個半大少年,身無分文,隱姓埋名,躲避官府追查,往造反造得紅紅火火的南方流亡。但是南方並非天堂,反而因為頻繁的造反導致的劫掠,很多地方的農田已成荒野,繁華的村莊如今荒無人煙。
還存著幾分世家傲氣的少年們,不願賣身為奴,堅持只做短工掙錢。他們很勤奮,可是在混口飯吃都難的亂世,這些來錢很少的工作也要靠搶。燕昭早晨出去,晚上回來的時候,如果帶了銅錢和饅頭,那很可能同時還帶著血跡、淤青和腫起的眼眶,那是和成年人搶工作的代價。
燕昭的好身手來自家傳,可是最初的實戰經驗,卻是來自和這些街頭巷尾的流浪漢、賴皮的打架鬥毆。
伊崔的腿成為他出去工作的阻礙,於是他替人抄寫書籍。伊家人人都寫得一手好字,他的記性又很好,在徹底失學的六年裡,沒有先生也沒有書本,他只有靠著這些抄寫的書籍文字,自行學習。
而抄寫是門好差事。在更多的時候,他必須忍受很多婦人怪異的目光,去接替人縫補和洗刷衣物,甚至是刺繡和梳髮這樣的女工活。
即便如此,因為那條該死的殘腿如無底洞般吞噬著兩個少年辛苦掙來的錢,他們常常住的地方是土地廟和橋底,而且還有很多人想和他們搶。
那年冬天異常的冷,冷到沒有人願意出門。大靖的上層們依然喝酒吃肉,沉迷享受,沒有人在乎這一年的冬天有大量的凍死者。
這種情況下,少年們根本很難接到短活,燕昭不得不清晨出門,去好心的富戶門前排隊領一碗稀薄的粥和半個饅頭。在風雪中苦等超過一個時辰後,他會冒雪將粥和饅頭送給伊崔,然後自己又匆匆趕去,好排下一次的隊。
那是兩個少年人生中最為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