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發?”顧之澤問,混亂的大腦終於開始清醒了。
“因為不合時宜!”李潤野雙手交握,斟酌著說。
顧之澤不解地看著李潤野,今年教改的重頭戲就是高考政策的改革,高考科目從3+x變成了2+x,在這其中大大強化了文體藝術的權重。中考和小升初取消擇校生,但是保留特長生,小學嚴格按片就近入學……
策略的初衷是減輕中小學生課業負擔,全面提升其綜合素質,最大範圍內力求教育公平。
可是這些政策也有弊端:就近入學必然催生房價的飆升,保留特長生必然讓很多孩子被迫接受文體方面的培訓,優秀教師資源流動制可能會流於形式甚至適得其反……
顧之澤透過大量的調查分析得出的這些結論是有充分理由的,這些弊端不可避免。
“師父,為什麼不合時宜?”
李潤野說:“你看,今年是教改第一年,你在這個時候發表這樣的文章按說應時應景,可是你的結論有些……太尖銳!”
“我的結論不對?”
“不,結論是對的!”
“那為什麼不能發?”顧之澤有點兒激動,他不服氣,自己太冤了,這一個月的罪白遭了!“師父,我還記得當初面試時,我說‘媒體應該有自己的聲音’,而您對這個觀點是持贊同態度的。”
“我現在依然贊同!”李潤野站起來,慢慢走到窗戶邊,12層的高度,窗外漆黑的夜幕和燈火通明的樓宇,腳下奔流的車河流瀉出絢麗的紅色光帶,夜空中隱隱飄來音樂聲,夾雜著喇叭聲、剎車聲。
深夜,依然嘈雜。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聲音,這個世界只是缺少冷靜的聲音。
“之澤,”李潤野說,“你知道一項改革的推進要經過多麼艱難的歷程麼?無數的人終其一生,就是為了推進時代往前走哪怕一小步。而古往今來,沒有哪次改革是一帆風順的,每一步都是淌著血往前走。咱們國家的教育改革前後已經歷經了二十餘年,在這二十餘年裡,我們竭盡全力向國際靠攏,讓學生能夠全面發展,擺脫‘應試’的桎梏,讓入學不再成為‘拼爹拼錢’的代名詞……
“作為媒體,在這種敏感期,我們的每一篇報道都有可能帶來巨大的社會影響,甚至掀起輿論狂潮,一不小心就會讓改革的成果付諸東流,這些,你想過沒有?我們的教改剛剛起步,它還不完善,還很幼小,我們要給它成長的空間和時間,不要上來就判它的死刑。
“之澤,媒體的確要有自己的聲音,但是更要有自己的頭腦,我們需要判斷,什麼時候該說話,該說什麼樣的話,只有這樣,才能引導整個社會輿論良性發展。”
顧之澤坐在沙發上,看著佇立在窗前的李潤野,在漆黑的背景下,他的臉藏在陰影裡,但是身形筆直如劍,眼睛雪亮,顧之澤忽然覺得這幾天一直堵著的腦子豁然開朗了!
李潤野的那篇稿子,教改的事情,媒體的作用,輿論的影響……所有的一切統統有了答案。
一個新聞人的理智和良心!
“師父,”顧之澤站起來,誠懇地說,“我懂了。”
“懂了就好。”李潤野走過來拿起那份調查報告,“這篇文章先放我這裡,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們把它發了。”
“那時,我想再寫一篇新的,”顧之澤說,“到那個時候,很多想法可能就變了。”
李潤野笑著把手指插|進顧之澤滿頭的髮絲裡,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扣住顱頂,每一寸肌膚都緊密貼合,他微微用力扳起顧之澤的頭,俯視著顧之澤的眼睛,慢慢地說,“之澤,我很期待!”
顧之澤的喉嚨如同被扼住一樣喘不過氣來,他的眼睛被兩潭深泉牢牢吸住,毫無掙脫的可能。
李潤野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