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氣結。我父親和司馬昭相視而笑,就差當場擊掌了。
此事之後,父親以陰險而聞名天下。因為在那種緊張狀態下,還能把話說得滴水不漏的人,其城府之深,非常人所及。
就這樣,我父親領兵殺了皇帝,不僅未受到任何懲罰,還被司馬昭借新皇登基,普天同慶的名義,再進封為安陽鄉侯,增邑一千二百戶,統領京城內外諸軍,加散騎常侍。
五年後,司馬昭去世,他的兒子司馬炎即位。
司馬炎即位後,父親不僅沒有因為換了新主人而受到冷落,反而比以前更受重用了。
這自然也是因為是父親善於鑽營,懂得見風使舵,適時找準靠山。他一方面趨奉司馬昭,一方面又努力地為下一任主子效力,早早地就為將來鋪好了路。可以說,是我父親一手扶持,鼎立相助,才把司馬炎推上了皇帝的寶座。
司馬昭兒子眾多,嫡出的卻只有兩個:司馬炎和司馬攸。司馬昭自封晉王后,照常理,王太子的人選就在這兩個嫡子之間產生了。
司馬炎是嫡長子,又比司馬攸大了十二歲,本來應該是太子的不二人選的。偏偏他的父親司馬昭不怎麼喜歡他,而是喜歡他弟弟司馬攸。司馬攸論人品,論聰明才智都比司馬炎更勝一籌,人也長得特別的俊。司馬炎跟他站在一起就像山雞比鳳凰。
司馬昭對這個又聰明又俊美的小兒子喜歡得不得了,特地在自己的王座旁專設了一個座位,戲稱為“桃符專座”。桃符,就是司馬攸的小名。司馬昭與臣僚們議事的時候常帶著這個心愛的小兒子一起坐在上面,小小年紀就讓他與聞朝政,有問題的時候還會徵求他的意見,有意磨練他處理政事的能力。
司馬昭的這番舉動,在臣僚們看來,同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雖然還沒有正式冊封,大家已經差不多當司馬攸是太子了。
司馬炎看見這個勢頭,心裡那個急啊,又不敢明裡表現出來,只能在背地裡使力,拼命籠絡司馬昭身邊的紅人。他首先要籠絡的,自然就是我父親了。
司馬炎的示好行為可以說正中了我父親的下懷。
司馬炎只比我父親小十幾歲,司馬攸卻比他小了近三十歲。對他來說,把籌碼押在司馬炎身上比押在司馬攸身上要靠得住很多。畢竟,司馬炎已經是個二十幾歲的成人了,而司馬攸卻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根本還沒有定性。誰知道他將來會怎麼變?他長大後還會不會把我父親放在眼裡?這樣沒把握的事,我父親不會做。
於是父親開始在司馬昭面前拼命為司馬炎說好話,稱讚司馬炎“寬仁,有人君之德”,“又居長,宜奉社稷”。司馬昭這個時候身體也不行了,漸漸臥病不起,我父親又趁機進言,“理應早立儲君,以安定人心”。司馬昭果然立了司馬炎為太子。
幾個月後,司馬昭病逝。逝世之前,他見朝廷之事被大兒子打點得好好的,深感安慰,在病榻上對司馬炎感嘆道:“還是賈公閭最瞭解你啊。”
公閭是我父親的字。司馬炎聽了這句話,焉能不對我父親感激入骨?
平心而論,我父親推舉新君實是出於私心,但司馬炎也的確沒有辜負他的溢美之詞,所以司馬昭死的時候對這個繼承人還是很滿意的。
司馬炎即位不久就仿效魏武帝曹丕的做法,強迫魏帝曹奐禪位於己,改元泰始,國號為晉。魏國從此正式宣告滅亡。
魏國自曹丕逼漢獻帝禪位正式稱帝,到曹奐被逼禪位於晉,總共才四十五年。
短短的四十五間,歷史就完成了一次輪迴。曹魏怎樣從別人那裡搶來的江山,也怎樣被別人搶去。歷史輪迴的迅速與殘酷,叫人觸目驚心。
而我們賈家,卻在這短短的幾十年間由寒門一躍成了最顯赫的家族。我父親也成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