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帶她走出去。她做不到心如止水無欲則剛,她其實是如此地想愛,渴望被愛。這樣脆弱的時刻,偏偏他與她如此靠近,近得似能聽見心跳,而那個人卻那樣遙遠,遠如遺忘……然而,那又如何呢?他終究不是。他不是白弈。她早已在心底種下一株瘋長的藤蔓,每一寸蔓延都是刺血,甜蜜而疼痛,再不由任何自欺、欺人。
她替李宏將披風小心蓋上,轉身走掉了。
然而,卻無人知曉,遺落身後的那雙眼忽然睜開時,映入瞳中的燈火,分明明淨清澈。
撲面而來的氣息令裴遠由不得一窒。少年時灰色的記憶在瞬間復甦,激得胃中一陣痙攣。那是牢獄的味道,充滿了**與死亡。眉心突跳著,陣陣發疼,他摁著頭,仔細理了理思緒。
他本以為回到益州仍可有斡旋餘地,卻不料對方手腕之狠厲遠在他想象之上。兩道巡察御史的官威震懾不了狼子之心,他才剛踏入益州刺史府衙,已遭襲擊,再醒來,便是身陷囹圄。
獄室光線昏暗,隱隱約約中,似有人影倒臥。裴遠翻身爬起,正要上前探問,冷不防一陣腳步聲來,迫得他頓了下來。他尋聲望去,逆著那一縷混濁白光,果然見兩個腳蹬深靴身著官袍之人踱來。
來得,正是益州刺史徐思侑及戶部侍郎鄭彬。
那徐思侑隔著獄欄看裴遠片刻,拈鬚一笑,道:“裴使君,住得可還習慣?”
裴遠抬眼一看徐思侑,反問:“糧呢?”
徐思侑道:“使君何不先問問自己的處境?”
裴遠聞之不禁冷笑:“徐刺史,你我同袍侍君,同朝食祿,一要對得起黎民百姓,二要對得起天地君主,三要對得起良心德行,最不濟,也該銘記天朝法度。明公封疆大吏,位居要職,怎麼偏要行此愚昧之舉?”
徐思侑笑道:“使君敏銳,又是耿直清流,下官不敢妄自逞強、班門弄斧,故而索性做個蠢人,反倒便宜。”他負手踱了兩步,接道:“使君且看看,這是什麼?”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隻耳墜來。
那耳墜,是靜姝的。
裴遠眸色一爍,雖不至於意外,但依舊忍不住雙眉緊鎖。“她只是個普通女子,不要為難她。”他沉聲道。
徐思侑又將耳墜收起,笑道:“那便要看使君如何行事了。”
“賑糧關乎民生,一旦生變,必定無從掩飾。”裴遠嗤笑,睨一眼徐、鄭二人,道,“聽聞,徐刺史乃胡公舊部,鄭侍郎亦是胡公門生,此番又是魏王殿下親自薦命。二君如此行事,仔細不要累及了魏王及王妃二殿下才是。”
徐思侑道:“使君果然剛正,倒能不計前嫌替二位殿下著想。我們自然是不能牽累二位殿下的,所以,才特意請使君相助。”
“原來如此。”裴遠淡然一笑,“你們打算讓我做替死羊。”
徐思侑道:“只要使君行此方便,我二人也決不食言,自會保那位姑娘無恙。”
“好。我知道了。”裴遠輕拍衣袍,倚牆靠坐,“你們去罷。”言罷,他便闔了眼,儼然小憩。
他竟得如此平靜,彷彿方才所談論的只是些家長裡短,並不是他的生死。待到徐、鄭二人離去,他才睜開眼。
角落乾草堆中臥著人影依舊未動。裴遠細聽片刻,覺著附近已無響動,這才走近前去,俯身察看。一看之下,卻由不得大驚。
那倒臥之人,竟是益州府知政林崢。
只見林崢此時已渾身是傷,哪還有個完整人形?顯是已受過了大刑。
裴遠大驚,忙將林崢扶起,好一番應急救治,又喚了一刻,才見其轉醒。
那林崢緩緩睜眼,一見裴遠,登時掙扎著便要起身行禮,雙眼異彩閃爍,似是十分激動。裴遠忙將之摁住,連連勸阻,這才令之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