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道:“小娘子就別管這麼多了,真要追究起來,姆姆只要將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也就沒事了。小娘子只說,要不要走,舍不捨得。”
驀得,墨鸞身上一顫。
她不捨得。即便是痛了,還是不捨。
她默默看著鳳鳴湖的一汪碧波。湖面如鏡,映出年輕姣好的面容,還有一雙飽含憂鬱的眼。
她輕撥出一口氣,道:“咱們回去罷。”
“小娘子!”靜姝急得無法。
墨鸞將那些憂色全藏在眼底,拉住靜姝搖了搖頭。
靜姝默然半晌,長嘆:“那咱們該回去……拜見公主了……”
乍驚,墨鸞一時胸悶,竟有些站不穩。
原來,是這樣麼……他們已回來了……他,已經回來了……
她別過臉去,盯著湖心點點漣漪,靜了許久,終於溼著眼眶笑起來,將淚水全咽回去,轉身上了車,再沒有多說一句。
她終於與那個在心中默默忌憚甚至怨恨的公主直面。
東陽公主婉儀,並不似想象中那樣榮華,但確是儀態萬方的。孔雀霞帔石榴裙,更顯高貴。髻上插著支點翠鳳釵,佐一枚烤藍珠花,花鈿面靨點朱唇,眉眼生動,妍麗而驕傲。
那是皇家公主特有的驕傲。
她望著她,踟躕。她不知該如何同她說話。
婉儀亦看見了她,眼神飛速閃爍,驚,疑,怒,哀,流淌匯聚成一股洪流。
兩個女子,一個門內一個門外,隔簾相顧,誰也沒有先開口,各自心知肚明,一旦開口,便是捅破。
終於,倒是伺在一旁的方茹先遞了話上去。“公子,小娘子已到了。”這話,她卻是對白弈說的。
“阿鸞。”白弈微笑喚道。
靜姝打了簾子。墨鸞終於看清白弈眸光,溫暖的沉靜,令她半是安穩半是哀。
他的堅定竟似從未有半分掙扎,一如他無論何時總會透過這樣溫暖目光給她力量,一如,他也非娶公主不可。
心尖陡然銳痛,猶如針扎,綿密針眼深不見底,汩汩淌出的,是鮮紅的血,還有大片湧動的溼冷黑潮。
她走上前去,頷首,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掩藏唇角的笑有多冷。她福了一福,不輕不重道:“哥哥安好。公主姊姊,萬福。”
此言一出,閣子裡驟然靜了片刻。
白弈眼神微驚,不動聲色。
婉儀公主卻笑了。“公主姊姊?你不該稱我貴主麼?”她秀眉略一挑,眼底浮出的光芒,一瞬間竟好似斷翎宣戰。
戚靜剎那沉淵。
白弈向婉儀看去,依舊未說話。
婉儀便也看著他,鳳眸微閃,卻半寸不讓。頃刻,竟似經年。
墨鸞默然看著他二人,忽然驚醒,卻是心緒顫動。她模糊一笑,嚥下一聲嘆,乖順禮道:“貴主萬福安泰。”
但婉儀卻忽然和悅起來,轉瞬,那些凌厲已不知拋去了何處。她起身拉了墨鸞笑道:“瞧你!我既嫁了白郎,往後便是一家人,還公主前殿下後的作甚?白郎是你阿兄,我自然是你的阿姊。我與阿妹開個玩笑,阿妹卻當了真,反倒顯得我不知禮胡亂擺架子。”
閣子裡又是一靜。白弈不說話,婉儀亦不再說話,看似各懷心思。墨鸞只能看著,暗自捏了一手汗。
許久,終是婉儀先開口。“我有些睏倦了。”她起身道。
“也好,你先去歇罷。舟馬勞頓了,好好休息。”白弈淡淡應了一句,依舊不動。
婉儀肩頭微顫了一下,她望著白弈,又看看墨鸞,復再將目光投向白弈,末了卻是自哂。“那我就先失禮了。”言罷,她便拂袖,徑直去了,身影落寞而孤高。
墨鸞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