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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言,請鍾御醫替皇后再複診。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與不成,任你將我捧上天去,我也做不了主。我說這些只想大常侍明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還是先莫要太執著在我身上吧。”她說得平靜淡然,更不給韓全機會再多說,就在書案偏側跪坐,將那一案弄亂的奏本取來,按著書面細細整理。

韓全見狀,自知插不入話了,又無可反駁,只得諾諾應聲,退候一旁。

墨鸞一面理著奏疏,一顆心卻漸漸低落,沉在冰冷的窪底。韓全大半輩子在這宮闈之中,看盡了世間嚴寒,嗅覺敏銳,心思巧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險可以冒,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他既然開了這個口,她少不得要在李晗面前說些什麼才是。可是……她憑什麼要救那個女人?她的吉兒慘死在寧和殿上,又可曾有誰伸過援手?

簾動風捲一息,秋日風信鼓上殿來,攜著一片黃葉,在殿柱雕樑間飄搖緩緩,終於落在書案一角。宮人們就要上前來掃,她卻先一步拈在了指尖,描著那些青黃脈絡,忽然一握。那蝶姿翩翩的枯葉,發出一聲脆骨輕折般的碎裂聲響,終於在那一方素手之上,變作了一團蜷縮的哀傷。

或許真是檀香安神,李晗一場酣夢,不覺過去兩個時辰方醒。宮人們見他醒來,忙上前來伺候。他漱口更衣罷了,又用熱帕子擦了臉,下榻卻不叫宮人們通傳,獨自放輕了手腳向外殿走去。

將及傍晚,霞光起,明光昧,殿上已漸漸昏暗。宮人們早掌上了燈火,搖曳了鬼斧畫梁,映在書案旁那女子的俏顏上,便似一抹晚霞暈染。

她像是陷入冥想一般,柳眉微低,略帶疲倦,光影恍惚時,抬手輕輕揉著額角,令人見之心尖微疼。李晗輕聲緩步上前,她竟也未曾察覺。

李晗忽然從身後攬住她,一手蓋在她的眼上。

墨鸞這才驚覺,本能地想站起身來,卻不由得痛呼一聲,只覺得雙腿痠麻得竟不能動彈。

“你看你,這是何苦!”李晗心疼,忙將她扶到一旁坐下,不捨地輕揉著她的腿腳。

“妾不敢僭越不恭。”墨鸞勉強向李晗行了一禮,柔聲道,“妾斗膽,替陛下將奏疏整理了。還請陛下批閱決斷。”

李晗聞之驚訝,忙將案上奏本匆匆翻閱一二,不禁大嘆,“還好有你相助。否則,朕又少不了要被藺公和杜御史他們教訓。”他頗為撒嬌地膩著墨鸞不願撒手。

墨鸞卻輕推他一把,俯身正拜道:“妾私自妄動了呈御的奏本,請陛下降罪。”

她如此鄭重其事,反倒叫李晗愈發不自在,連說了好幾個“不怪”,再將她扶起,命宮人們上前來替她捶腿揉腳。

墨鸞靜看了李晗片刻,輕聲道:“陛下,這裡……還有一份奏疏,妾不知該不該給陛下看見。本想請中書令退還,又恐怕不甚妥當。所以……”

李晗略略怔了一怔,回身,見墨鸞已取出一份奏本來,雙手奉上。韓全忙拿了這奏本來遞給李晗。不料,李晗只看了一眼,頓時變了臉色。那是文淵閣博士任修告病請辭還鄉的辭呈。

“這瘸子要辭官就辭吧。照準!”李晗極不耐煩地將那奏本摔在地上,拂袖就想要走。

“陛下!陛下怎可如此輕賢慢才?”墨鸞見狀追上前去。她推開上前來攙扶的宮人,再向李晗俯身拜道,“陛下若就此準任博士辭官還鄉,叫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即便陛下不顧念文人士子向我朝廷之心,難道就不怕有人愈發捕風捉影,有損天家顏面?”

“你——”李晗被這連番質問逼得口舌打結,難以辯駁之下,不禁急怒,“這件事朕自己清楚,不用你再管。”他不耐煩地揮手斥責,語聲已見了沉冷。

墨鸞直起身子,追道:“陛下只怕並不是那麼清楚,畢竟如今尚未見有真憑實據。陛下聖明,必不會以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