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
“宋璃!你到底要做什麼?!”李晗仰起臉,目光如炬如刀,全燒在宋璃身上,喝問猶如獅吼,震得人心驚膽寒。他竟當著臣屬侍從之面,連名帶姓喝斥皇后。
立在殿門畔的皇后宋璃呆了好一陣,她的目光在大殿上緩緩遊移,將滿地慘象一一打量,末了,那雙眼眸中竟顯出一派蒼涼蕭瑟之氣來。
那是一種被灼傷後的哀慟,浸著孤絕寒意。
“我要做什麼,陛下心裡,不是早有想法了。陛下既已認定,又何必多此一問?”她冷冷哂笑,風拂動她衣袍,那一襲雍容高貴的深藍彷彿融入夜空,將她與世俗隔絕。
“你……你……”李晗死死盯著他的皇后,雙眼漲得溼潤,驚、怒、哀、傷……百色交纏,“若是淑妃她……你——”
“若淑妃有萬一,陛下要我陪死償命麼?”宋璃截口反問。
瞬間,李晗便像是洩了氣一般,頹然垂下手去。“你走。你走!朕不想再看見你。你們把她請走!”他闔目長嘆,好似疲倦已極。
宮人侍衛得令,便來相請。
“別碰我!”宋璃後退一步,傲然冷笑,“陛下既然如此討厭妾,不如賜妾一紙休書,廢了妾就是。何苦假做這一番,又還給誰看。‘悍妒亂家,多言離親’反正陛下心裡都已給妾定罪了,不是麼。”
“你!”她至此仍強硬如斯,李晗不禁氣得渾身發抖,“好。好!我——”
“陛下!”見李晗盛怒已極,唯恐他就說出什麼無可挽回之話來,藺謙慌忙上前一步,截口奏道:“陛下,當務之急,救人為要。此事錯綜複雜,疑竇重重,臣請陛下即刻宣召三司覲見,承辦察查。”
李晗忍了又忍,終於點頭。“好。便照藺公意思去辦。皇后,你先回避。”他揮手不願再看宋璃,眸光一轉,落在一旁的白弈身上,張口似有話要說,踟躕之下,卻沒說出口。
他不名言,白弈便佯裝無覺,立在原處一動不動。
眼看局勢成僵,婉儀緩步上前去,拽了拽白弈袖擺。她身子不便,額角面龐滲著汗水,素手也是冰冷,但眼中全是懇切。白弈靜看著妻子疲憊模樣,又看一眼還解甲候在一旁的白崇儉,向李晗躬身一禮:“陛下,不知崇儉——”
李晗忙道:“他是護駕,稍候自有封賞。現下,就一齊回去歇了罷。”
此言甫一出,白崇儉已正身禮道:“謝陛下仁愛,末將還是留下的好,也不知刺客可還有餘黨,護衛陛下週全要緊。”說著,他看白弈一眼,點了點頭。
白弈瞭然微笑:“陛下且請寬心,禁城內外已全線戒嚴,莫說刺客餘黨,便是隻蒼蠅,也休想出入。臣還有軍務在身,就先行告退了。”言罷,他轉身便走。
李晗面色微現僵白,卻也說不出旁的話來。“皇后,迴避罷,不要再鬧了!”他又喚宋璃退去,語聲中疲態愈濃。
但宋璃依舊似全沒聽見一般,她只是冷冷的哂笑,挑眉睨看當場。
婉儀十分無奈,只得又上前去拉宋璃。“阿姊,別鬥氣,先下去再說。”她牽住宋璃衣角,軟聲哄勸。
不料,宋璃卻拂袖一把將她推開。
“你憑什麼來勸我?頭一個上陛下那兒告我不是的不就是你麼!你們白家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連你這嫁進去的也忘了本!”
耳畔笑罵淒涼,婉儀身子猛一搖晃,足下一虛便站不穩了,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已從高階上滾了下去。
劇痛。
她摔倒在地,抱著肚子。周圍亂哄哄的,許多人圍了上來,有人尖聲驚叫,有人在喚這她,她已分不出神去分辨。她只感覺有什麼溼熱的東西從她的身體裡湧出,或許是血……她不敢看,巨大的恐懼彷彿無盡黑暗,瞬間傾軋而下,將她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