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一看,見是那湖陽郡主正望著自己,一旁太子妃宋璃坐在李晗身側,亦滿眼關切含憂。他忙笑了笑,應道:“殿下沒什麼大礙。仔細著些起居飲食,調理調理就好了。”以李晗之柔仁,陡然說破只能徒增恐慌,何況此時又還有兩個女人在,太子妃也就罷了,那湖陽郡主,未必妥當。
湖陽郡主王妜,乃是王皇后的內侄女兒,也是齊王李元愔的外孫女兒,她忽然來東宮探謁,又是為的什麼?恐怕並非表面看來這樣簡單。
白弈一面應酬,一面暗中打量這位郡主:妙目凝膚,唇紅齒白,倒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衣裙上的織繡繁複細碎,透著粉嫩,環佩釵鈿奢華,又浸著張揚。還像個孩子。
那湖陽郡主王妜察覺白弈看她,也扭頭向白弈看去,挑眉道:“大將軍一直瞧我做什麼?”
一言既出,在座皆驚。
“湖陽。”太子妃宋璃擰了眉,低聲喚道。
饒是白弈也由不得詫異。“貴主佳人麗質,外臣一時無禮,乞望恕罪。”他低頭施一禮,眸色卻深了起來。
王妜聞聲笑道:“東陽公主已是絕色,聽聞文安縣主更是罕見的美人,大將軍瞧慣了這樣的佳人,卻還來誇讚我,倒是叫我頗為受用。”
她話音未落,李晗已先撫膝大笑:“善博今日可遇上對手的了。還好婉妹不在。”
太子妃亦是又好氣又好笑,又低呵王妜一聲。
王妜卻一臉不在意,隨手選了茶果來嘗。
這一位郡主,敏銳,膽大,卻也魯莽,一試之下,深淺立判。王氏與太子有母系血親,並不需要她來親近東宮,亦無需她來刺探甚麼。那麼,假使她此行確有目的,便只有一種可能——她並非受命於父族,而是受命於其外祖。若真是如此,倒要有好戲瞧了。
思及此處,白弈不禁莞爾,不動聲色接起別的,又將話岔開去,少頃,便與李晗拜辭。
直至王妜亦離去後,明理堂上只餘李晗夫婦二人。
“我怎麼就沒瞧出這白氏子什麼好來,值得你們誇讚的誇讚,提防的提防?”宋璃冷哼了一聲,如是道。
李晗眼中顯出訝然,他有些疲乏地在小榻上臥了,又摁著額角,嘆道:“阿琉,善博是能臣,只看看皖州轄下,又還需要多說麼。你也多勸勸岳丈與二舅,同殿共事,當以和為貴,天下為先。”
宋璃瞳光微顫,心知自己一時語快,一句“提防”說漏,忙小心上前去,替李晗輕按著太陽穴。“我也沒別的意思。”她低了眉眼,柔聲道,“但他怎好那樣與湖陽說話?未免輕狂。你便不擔心你阿妹麼。”
“一時的玩話罷了。”李晗閉著眼笑嘆,“湖陽那丫頭自己不審慎,虧得都是自家人。”
“是,這也能怪到我們女人頭上了。好壞都是我們不是。你們男人總是說玩話的,幾時才能說個真話?各個都是吃著碗裡望著鍋裡!”聽得李晗此言,宋璃又不痛快起來,甩了手將之推開,冷道。
“這又是扯去哪裡了?”李晗驚地睜開眼,見宋璃一臉慍色,柔聲道:“你從前可不這麼愛生氣。”
“殿下換個不愛生氣的來便是了。可要妾去將謝良娣換來?”宋璃啐了一口,起身就要走。
李晗慌忙爬起來一把將宋璃拉住:“阿詠帶著麒麟,忙呢。”
宋璃依舊冷道:“敢情是謝良娣也膩了。那大鍋子裡可多著呢,殿下趕緊撿熱乎地挑罷,妾這就尋人替殿下下聘去!”
“唉,這又是怎麼了?怎麼了?”李晗愁得哭笑不得,只得一味哄著;“挑什麼呀。我正頭疼,不要手生的。好卿卿,你給我揉揉。”
見李晗一臉討好溫軟,卻分明是頭痛不已的模樣,宋璃氣也不是,疼也不是,只得復又坐下,抱了那顆腦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