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立刻起身附議。
李晗深呼了好幾口氣,一撐案,站起身來,鐵青著一張臉,這才領人急向苑中去。
鮮紅的血水淌了一路,蜿蜒得彷彿一線赤色蓮華。
聽說人死了以後會變得特別重,可若是抬屍時不慎摔著了她,她的陰魂會記恨,然後在夜裡來討賬。
那幾名內侍抬著墨鸞一路向太掖池邊去,越想越害怕,心魔作祟,只覺得手上沉得快要倒下地去了。
好容易捱到湖邊一處偏僻角落,終於有一人先忍不住,“哇”得弓腰縮在一旁一陣陣乾嘔,眼淚殺得面頰火辣。“咱們做下這等惡業……會遭報應的……”他彷彿已受不了這重壓,開始抱著腦袋悶聲大哭。
一旁另個侍人急道:“你哭有什麼用!咱不殺她,太后能放過咱們?”
又有一人卻哀聲嘆道:“怕就怕……事到如今,太后也未必就會放過咱們……”
此言一出,幾人不禁都是默然。
湖畔冷風吹來,颼颼得發寒。
忽然,風一擺,彷彿有什麼在草叢中游動一般,悉悉索索得響。
幾個內侍頓時驚得毛骨悚然,連滾帶爬就逃,也顧不及將墨鸞推下池中去了。
不料,待他幾個逃得遠了,從死角處不易瞧清的樹後卻轉出個人來,竟是徐晝。
秋日水畔,枯草漸漸衰去,泥土浸著溼冷。
徐晝靜靜盯著渾身傷痕倒在地上的墨鸞,尚如青嫩嬌花般的美貌卻染上與之不相稱的陰冷。
她忽然用腳踢了墨鸞一下。
萬不曾想到,幾乎同時,墨鸞竟猛睜開了眼。
徐晝驚得尖叫一聲,跌倒在地,撲騰了半晌才爬起來,這才發覺,墨鸞已沒什麼氣力撐起身了。
“你真命大呵。”她涼涼地盯著墨鸞,嘲弄冷笑又回到唇邊,“我本來以為只能親手把你的屍體丟進水裡,沒想到可以親手淹死你!好啊!更解恨!”
果然是她搬弄是非……墨鸞聞之一嗤。如此說來,她倒是自討苦吃。
原本,她將這小女子從皇陵接回,是想要分開李晗心神,叫這男人開開心心地別常粘著她,以免他相處之下起疑。想不到,這小妮子守了半年皇陵,非但沒得半點反思,反而愈發生出了陰毒怨恨。是她低估了此女,一眼錯看,給自己招來這等麻煩。
看來,她當真還是沒什麼耍心機的天分。思及此處,她由不得自哂輕笑。
徐晝見她反而一聲不吭的笑了起來,不禁有些著惱。“你怎麼不求我饒了你?或許我一開心就真饒了你呢。”她挑眉睨著墨鸞,眸中有得色流淌。
墨鸞卻仍舊不理睬,反而努力撐著身子,想要自己站起來。
徐晝見她仍有如此執拗強硬,愈發恨得牙癢癢,一腳正踹在她胸口上。
墨鸞拼命用手護著肚子,沒敢去擋,猛著了這麼一下,一口瘀血吐出來,噴在微黃衰草上,烏紅駭人。
“真不知你有什麼好!”徐晝狠狠地冷笑,“不過你也好命到頭了。”說著,又是一腳,要將墨鸞踢下湖中去。
不料,墨鸞卻一把抓住那隻惡狠狠踢來的腳。“我好命?”她愈發笑得淒涼起來,忽然壓低了眸色盯住徐晝,“你真的信命麼?那我若說,我就是命中註定不該絕於此處,你待如何?”
徐晝被她這麼一抓,險些又跌倒下去,駭急成惱,愈發使足了勁向她踹去。
墨鸞卻忽然抓下徐晝足下那隻緞面履子。她將那履子捏在掌中,撒手向後一仰,竟自己倒入了太掖池!
水波一盪開合,瞬息,容納了她。
那些溫柔水脈,彷彿擁抱,竟不覺得冷。
她覺得自己向著最深的深淵飄去了,胸口悶痛,疲憊得直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