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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屋裡明,照來照去能照窮”,總之是“賺的不如省的穩”。

就這麼著,大災之年,別人傾家蕩產,楊家卻還能置業買地。今年鬧蝗災的時候,家家戶戶的麥子都被蝗蟲毀得精光,可楊家的地裡種的全是紅薯和花生,蝗蟲不吃這些東西,倒讓他穩穩地收穫了一場。因此,現如今,十六保有能力買地的也只有“楊黑驢”一家了。

買賣土地,離不開中人的說合。因為對出賣方而言,賣地是“破產”,一方面急需要用錢,另一方面也覺得自己守不住家業,丟臉、開不了口。所以要請旁人來幫忙討價還價。

擔任中人的經常是保長,除了爭論地價外,還要爭論土地所帶的錢糧數。

“楊黑驢”買地精得很,情願多拿兩百塊錢地價也要把田賦降下來,人家“羅大扁擔”家的明明是上等的好地,可他卻只肯帶下等的田賦(土地分五等:上等、中等、下等、下下等和“等外作田”,所帶的錢糧各不相同)。王三官和俞二算盤拿著田賦清冊和他講了好半天,不管用——楊黑驢的主意很明白:地價是一次性的,而錢糧卻是後代永遠的負擔,“錢糧一分,壓煞子孫”,非要降下來不可!

“羅大扁擔”救兒子的心切,一咬牙,只好答應了。

買賣成交,照例是由買主辦宴席,請賣主、中人和該地四鄰土地的主人吃飯,公開證明買賣事宜。當保長的王三官和當“地方”的俞二算盤需要事先寫好地契,註明土地的坐落、面積、四至、所帶錢糧,還要辦理契稅登記手續。

按常理,“置業”請客是件挺隆重的事情,不擺個“八八”(八盤八碗)也要擺個“四四”,可楊黑驢小氣,連白麵烙饃也沒有,上的是包皮饃(在雜糧窩頭的外面裹一層白麵)配蘿蔔絲。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也就沒說什麼。

正吃著,劉寡婦帶著十歲的兒子來了,一進門就坐在地上、又哭又嚎,楊家人使勁攆她也攆不走。

劉寡婦原本也是有田地的,可年初的時候,這女人和孩子餓得頂不住,才四十斤雜糧就把僅有的兩畝地賣給了楊黑驢。通常,鄉下人買地,一不買“寡”(孤寡戶的地)、二不願買“絕”(人家最後的土地),因為這種買賣等於是斷了別人的生路,不僅顯得不仁義,而且還容易惹麻煩。可楊黑驢子貪便宜,硬是把寡婦家的絕地買來了。結果,劉寡婦和孩子吃完了幾十斤雜糧就只好去要飯,現在聽說楊家又在買地請客,於是就上門乞討來了。

劉寡婦母子在旁邊一哭一嚎的,勾起了羅大扁擔的傷心事,“守不住家業,沒臉去見祖宗啊……”他也抹起眼淚來。王三官看得心裡難過,連忙將手裡的“包皮饃”遞給孤兒寡母,說聲抱歉就先走了。楊黑驢眼看著自家的一場“置業宴席”被鬧得怪沒意思,惱羞成怒,抬腿就踢了劉寡婦兩腳。

沒想到,這一下,惹出麻煩來了。

劉寡婦的兒子年紀不大,心眼卻不小。這孩子恨極了楊黑驢,連夜就去找到“二大隊”,說自己知道楊家的糧食和錢財藏在什麼地方,願意帶路搶劫。

這個“二大隊”,名義上是土匪,實際上是舞陽縣民團團長、“挺進軍”總隊長關震亞的隊伍。

大概是從孫殿英開始,河南的“官軍”就學會了一套“放外隊”的招數——因為官軍的編制是固定的、經費也被上面管得挺嚴,所以,“雜牌官軍”的頭子想要擴大隊伍,就派幾個骨幹、帶著些人槍出去當土匪。這些土匪在外面綁票搶掠、拉人入夥,官軍當然是一概不管,等土匪們把隊伍搞大了、危害地方的情況嚴重了,政府自然會撥出經費、提出賞額,要求限期恢復治安。到了這時候,官軍就和土匪演一場“招安”的雙簧戲,既有了功勞又擴編了隊伍——這種“放外隊”的鬧劇,其實就是場官匪勾結、禍害百姓的把戲。

黃昏時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