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 空氣中尚且帶著未消融的寒意。
病房內,中年男人倒了杯溫水遞給坐在沙發上面色焦急的中年女人,寬慰道:「急也沒用, 心態放鬆點。」
中年女人喝了口水:「說得輕巧……小司睡了這麼久, 昨天好不容易有點反應了, 結果就是眼珠子轉了會兒, 到現在都沒醒,讓我怎麼放得下心。對了, 乘舟那邊怎麼樣了?」
「乘舟他爸媽看著呢,也還沒醒。不過乘舟當初不是說了嗎,只要他們從實驗室平安出來了,醒過來的機率很大,九成呢。」
「那不還有一成可能醒不了嗎!」女人說著就哽咽起來, 「這倆孩子真是……眼看著要結婚了,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
「行了, 你哭什麼,你要是哭就能把小司吵醒,那我也不管你,可你現在在病房裡哭有什麼用呢……」
「你這人就是這樣, 從來都這麼沒良心, 兒子都這樣了你連哭都不讓我哭,還好當初跟你離婚得早。就是苦了兒子了,他從小到大……阮、阮安華!兒子剛才好像睜了下眼睛!去叫醫生!快去快去!」
「好好好,我這就去……哎不是, 直接按鈴啊, 我跑出去幹嘛。」
阮司就是在這樣有些混亂的場景中清醒過來的。
他先看到了乾淨的白色天花板,然後是和天花板同一水平線的吊燈。
視線慢慢下移, 他看到了已經來到病床邊的父母。
大概是太久沒見了,阮司覺得他們似乎變老了一些。
眼前的一切,比以往任何一次睜眼所見到的都要來得真實。
「小司……小司你覺得怎麼樣?我是媽媽啊,小司,你看見媽媽了嗎……」
醫生護士很快趕來了,同時驚動了就在隔壁病房的另一對父母。
等阮司意識再清明些了,他就發現病房裡有他的父母,有陸乘舟的父母,有一大群醫生護士……偏偏沒有一個陸乘舟。
回憶起半夢半醒時聽到的陸乘舟的聲音,阮司有些頭疼起來。
「小司你怎麼了?」阮母驚憂道,又對醫生說,「我兒子怎麼樣了,他看上去怎麼突然……」
「您不用太過擔心,阮先生剛出實驗室時我們就全面檢查過一次,阮先生的身體是沒有問題的,現在人也醒了就更不用擔心了。」醫生表示道,「阮先生維持深眠狀態太久,剛醒時會感到不適是正常的,我們接下來會再為阮先生做一次全面檢查。家屬最好是給阮先生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暫時不要讓他過於用腦。」
阮司看著護士給自己輸液,出聲時嗓子發癢帶疼:「爸,媽,叔叔,阿姨……陸乘舟呢?」
室內一寂。
阮司輕輕皺眉:「……他人呢?」
作為姜野,他剛醒的時候,腦子裡除了「阮司」這個本名,旁的他本身的記憶半點都沒有。再後來他變成了白寧玉,原先「姜野」那個世界的事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只是依舊沒有關於自己原本的記憶。
這一次他真的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那些被封存的記憶。
他叫阮司,在大學母校主攻藝術史方面的研究,同時給學生們上藝術史課程,不忙不閒,日常很充實。
父親阮安華是大學校長,母親司瀾是本市廣電製片人,阮司十歲那年父母離婚,他跟了母親。按著父母離婚時的約定,阮司起初每週都會到父親那兒住一天,直到阮司初一那年,阮安華要再婚了。
那之後阮司就不再在阮安華家裡留宿了,他自己不習慣,也不想阮安華和繼母餘淺因為他而有什麼矛盾。
阮司是在阮安華和繼母的婚禮上認識陸乘舟的,因為陸乘舟的生母就是阮安華的再婚物件。
陸乘舟和阮司在父母關係上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