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跪了三四個時辰的官員們也忍不住大聲哭起來。
一時間,滿天滿地都是號啕。
吳節留了個心眼,仔細朝下面的眾人看去,就發現有幾人並沒有流淚,相反卻是一臉的灰敗。
又回頭看了陳洪一眼,陳洪的面色也白到了極處。
這幾人吳節也識的,正是嚴黨中人,看來,這次鬧劇同他們脫不了干係。
吳節身邊的徐階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長氣:“裕王來了就好,果然沒讓人失望。”
而張居正和高拱二人都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逝。
這麼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吳節朝前走了一步,悄悄在背後推了裕王一把。
裕王這才醒過神來,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口氣,道:“我要說一句話,望諸位靜聽。”
他朝眾人看了一眼,目光好象一點都不遺漏地將大家都看了個遍。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是下午北京時間四點鐘的模樣,天色更加晦暗。北京的天黑得特別的早,背後的城樓子上已經點燃了紅色的燈籠。
雪花依舊不緊不慢地落著,彷彿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似的。
片片白雪也被燈光印成了紅色,在空中閃爍不停,然後被冷風吹散。
裕王身後的幾個閣臣都緊了緊身子站起來,坐了著長時間,他們也僵了。
裕王說起話來不快,一字一句,卻顯得異常清晰:“聖人云,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推而論之,天下更無不是的君父。我太祖高皇帝當年教導百官判斷訟案時也曾經說過,父親訴訟,曲在子而不在父;兄弟訴訟,曲在弟而不在兄。也是這個道理我大明朝庇護百兆臣民只有一個君父,而百兆臣子民所供奉這亦只有一個君父。以天下四海為君父修建一居身清修之所,伱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鬧事。”
這段話說的是嘉靖挪用國庫裡的銀子去修宮觀一事,這是大道理,無可辯駁。這一百多清流官員平日間聖人之言聖人之言,習慣了給人扣的帽子,今天聽王爺說出這種道理,卻只能認了。
裕王接著說道:“至於國庫空虛,民有飢寒,這個過錯首先是我的過錯,是內閣的過錯,是六部九卿堂官的過錯。絕非君父之過。我今天當著內閣閣員門的面,向各位,向天下臣民認錯。”
說完,就朝眾人深深地拜了下去。
眼淚順著他的面龐一滴一滴落到積雪上,在地上淋出幾點。
徐階、張居正等人也拜了下去,吳節自然也要順大流。
這下,剛收起了悲聲的官員們有開始大哭起來,跪了一地。
監察院的御使更是激動得渾身發抖:“不不不,錯不在王爺,是我等的錯啊。老臣……老臣這就回家去寫一份摺子,向陛下請罪!”
“我等願向陛下請罪!”
眾人都紛紛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張居正在吳節耳邊小聲道:“吳大人做得好文章啊!”
吳節心中得意,確實,裕王剛才所說的那段話就是自己教他的,想不到效果還如此之好。
正要謙虛一句,眼角卻看到那邊的城樓上有一襲道袍一閃而過。
吳節心中一驚:“是嘉靖皇帝。”
第四百五十三章逢彼之怒
看來嘉靖皇帝早已經醒過來,也早已經到了大門口,將方才的一幕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方才裕王的表現肯定也落到他眼裡了。
裕王的作為都是吳節的設計,效果自然只極好。但是,皇帝心中究竟是怎麼看的吳節心中卻沒有底。
有一句話叫著弄巧成拙,他心中有些隱約的擔心。
帝王之心從來都是不可琢磨也無從把握的,伴君如伴虎,伱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