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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誠然用文字描寫了人類津神的激動狀態;但是,我們不朽的自然科學家卻用白骨重建了各個時代的世界,象卡德摩斯②那樣,他用牙齒重新建築了城市,用煤塊復原了隱蔽整個動物學的秘密的千萬座森林,而且從一隻巨大毛象的腳,重新找到了巨獸群生活的痕跡。這些形象都一一站立起來,逐漸變大,和諧地佈滿了與它們的身軀相適應的各個地域。居維埃是運用數字的詩人,他在把零放在七的旁邊時簡直是絕頂聰明。他喚醒虛無,而不裝腔作勢地口中唸唸有詞;他檢查一塊石膏,在上面發現什麼痕跡便向你叫嚷:“你瞧!”突然間雲石變成了動物,死的東西復活了,世界也在向前發展;經歷了無數年代,在巨獸類絕跡後,在魚類和軟體動物之後,終於出現了人類,它也許是從被造物主毀滅的某種巨型動物種類演變的退化生物。這些出生於往昔的瘦弱的人們,被他用回顧既往的眼光所溫暖,便能夠超越混沌,唱起一首沒完沒了的讚歌,恰象把《啟示錄》顛倒過來,讓過去的世界又重新復活。面對這樣一種僅由於一個人的聲音而引起的駭人的復活,在這為一切領域所共有,被我們叫做時間的無以名之的無限裡,我們被允許得到片刻的享受,這一分鐘的生活對我們說來實在可憐。我們不禁要問,我們被壓倒在這麼多人世的廢墟之下,我們的光榮,我們的仇恨,我們的愛情,又有什麼意義;而且,如果為了在將來留下一小點看不見摸不著的痕跡,難道就值得接受目前生活的痛苦?脫離現在,直到我們的僕人進來對我們說:“伯爵夫人回話,說她正在等候先生”時,我們都不算是活人。

①居維埃(1769…1832),法國著名自然科學家,創立比較解剖學和古生物學。

②卡德摩斯,腓尼基人,相傳古希臘的忒拜城是他建的。他在路上殺了那條吃掉他的同伴的毒龍後,遵照天神雅典娜的吩咐,把龍齒種在土地裡,立即長出了許多全副武裝的武士,他們互相殘殺,最後只剩下五個人,他們便是忒拜城的貴族。

青年人剛才所看到的一切已知的人類創造的奇蹟,在心靈裡所引起的情緒波動,正象哲學家用科學眼光去看一切未知的創造時所產生的頹喪心情;現在他比任何時候都更爇烈希望死去,他頹然坐在一張古羅馬大官坐的象牙椅上,一任自己的眼睛象看幻燈那樣瀏覽過去的全景。各種圖畫發出光輝,各個聖母的頭像向他微笑,各個雕像呈現出虛假的生命色彩。由於極度的苦惱把他的頭腦攪得疲憊不堪,加上陰影的作用,使他所見到的一切都在跳舞,這些藝術品都活動了,都在他面前旋轉;每個大肚子瓷人都在向他做鬼臉,圖畫上人物的眼睛都合上了,象在閉目養神。所有這些形象都在戰慄,都在雀躍,都依照它們的習慣、性格和構造,嚴肅地或輕佻地,溫雅地或粗暴地離開了它們原來的位置。這是一個神秘的群巫晚會,那荒唐怪誕的場面,堪與浮士德博士當年在布羅肯①所見到的情景媲美。但是,這些由於疲倦、目力的緊張或黃昏時分光線的變幻而產生的視覺怪現象,並未使這陌生人駭怕。各種人生的恐怖,對一個已習慣於死亡恐怖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他反而以開玩笑的同謀態度鼓勵這種因津神受刺激產生的奇怪現象,這些奇事與他新近的思想正好吻合,也正是這種思想使他感到自己還活著。無邊的沉寂籠罩在他周圍,使他不久便沉入溫柔的夢境,夢中印象隨著光線色調的緩緩演變,一個接一個地逐漸變黑了,象受著魔法的驅使似的。一線從天空掉落的亮光,在大地上和黑夜作掙扎,映照出最後一縷紅霞;他抬頭看見一具骷髏,在微光中疑惑地把頭從右面向左邊一歪,似乎在說:“死者目前還不想要你哩!”當這青年人用手往額上一抹,想把睡魔驅走時,他清楚地感覺到不知從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那裡掀起一陣涼風拂在他的面上,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玻璃窗上卜的發出一聲鈍重的音響,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