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終於聽到了幾句大聲說的話:
“你嗎?”
“對,是我!”
“我才不信任你呢!”
“我們打賭好嗎?”
“噢!他行。”
正當瓦朗坦為了好奇,想要知道他們打賭的目標,而向前來細聽他們的談話時,一個高大,強壯,氣色很好的青年,從檯球室裡走出來,他是屬於那種倚仗膂力、態度橫蠻、目光逼人的人。
“先生,”他用鎮定的語調對拉法埃爾說,“我受委託告訴您一件您似乎不知道的事:您的臉孔和您本人,使這裡所有的人都討厭,尤其是我……您很懂禮貌,不會不肯為公眾利益而犧牲自己,所以我請您不要再到俱樂部來。”
“先生,開這種玩笑,在帝政時代的兵營裡曾經流行過,可是,時至今日,這個調門已很不吃香了。”拉法埃爾冷冷地回答。
“我並不是開玩笑,”那青年人說,“我跟您再說一遍:您居留在這兒將使您的健康變得更壞;炎爇的氣候,強烈的陽光,客廳裡的空氣,團體的生活,都對您的病有害。”
“您在哪裡學的醫?”拉法埃爾問道。
“先生,我在巴黎勒帕爇射擊場獲得過射擊學士學位,還在劍術大師塞裡西埃①門下得過博士頭銜。”
①作者這裡說的塞裡西埃,疑是指格里西埃,他是當時著名的擊劍教師。
“您只剩下最後一個學位未曾取得,”瓦朗坦回答,“請您學一下禮法吧,那您就會成為一位完美的紳士。”
這時候,一群微笑的或沉默的青年走出檯球室,別的玩紙牌的人也對這事很關心,都放下紙牌走過來了,聽別人吵架最能滿足他們的嗜慾。獨自置身於這個充滿敵意的人群中,拉法埃爾努力保持鎮靜,並使自己不犯任何錯誤;但是,他的對手決心要嘲弄他,而這種嘲弄非常機智,既極盡挖苦的能事,又包寒著極大的侮辱,他便嚴肅地回答說:
“先生,今天再也不允許打別人的耳光了,可是,我真不知該用什麼話語來痛斥您的這種卑鄙行為。”
“夠啦!夠啦!明天你們自己去算賬吧,”幾個青年人說著話,便衝過去把兩個吵架的人分開了。
拉法埃爾算是對別人的侵犯者,只好接受在波爾多古堡附近決鬥的約會,然後,他離開了大廳。決鬥要在斜坡上的一塊小草地上進行,這地方離新開的一條公路不遠,從這裡,得勝者可以直奔里昂。拉法埃爾必須作出決定,要麼躺倒在病床上,要麼離開艾克斯湖濱休養所。社會就勝利了。
第二天清晨八時,拉法埃爾的對手帶著兩個證人和一位外科醫生首先來到決鬥場地。
“我們選這地方非常好,天氣晴朗,最適宜決鬥!”他高興得叫起來,一面望著藍色的天空、湖裡的綠水和山上的巖崖,覺得很輕鬆,心裡沒有絲毫疑慮,也沒有悲哀。“如果我給他在肩膀上來一下,”他接著說,“我就會讓他在床上躺一個月,對嗎?醫生?”
“至少一個月,”外科醫生答道,“可是,您讓這株小柳樹安逸點吧;否則您把手弄累了,就不能控制您的手槍,那麼您原來要打傷他,結果會把他打死。”
遠處傳來了車輛駛近的聲音。
“他來啦,”那兩個證人說,他們不久就看見大路上有一輛由兩個車伕駕駛的四匹馬拉的四輪馬車駛過來。
“多麼奇怪的派頭!”瓦朗坦的對手嚷著,“他就這樣乘車趕來送死……”
在一場決鬥中,象在一次賭博中那樣,最輕微的意外事故,都會影響求勝心太切的當事人的心理;這青年人等待那輛馬車到來,它卻在大路上停下,因此,他有點焦急了。老若納塔首先笨重地從車上下來,然後扶著拉法埃爾出來;他用衰弱的胳膊攙著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