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眸子微抬,示意昭白繼續說下去。
昭白道:“嚴確說他們當日甩掉了裴頌的人,本是第一時間折回去找您的,是眠月找過去,您被抓走了,帶著他們前去救您時,進了裴頌的埋伏圈,所有人都被亂箭射死。嚴確身中了箭,又被壓在屍體最底,失血過多暈過去才逃過一劫。”
“他後來爬出屍堆,被一戶農人所救,因傷勢太重,只能在農人家中養傷。傷勢好轉後,奉陽去信,又繼續暗中找您,只是不曾想奉陽已破,他也徹底失了您的音訊。後得知您發文聲討裴頌,這才一路打聽您的蹤跡,往南邊找來了。”
溫瑜平靜聽完,只:“好生安置他,再死去的那些將士立碑供奉。”
昭白頷首應是。
溫瑜又道:“我前面讓你派人手去找的那些雍城周家府衛,只有一活口,也都帶回來好生安置。”
昭白道:“奴明白。”
交代完這些,溫瑜收起輿圖:“替我更衣,再傳喚李洵、劉崇、賀寬幾位人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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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州。
裴頌翻身馬,將韁繩扔了營帳門口迎過來的守衛。
南境已是暖春,北地的冰雪才方化開,戰馬噴鼻仍撥出一片白。
百里儔立在中軍帳門口,朝著他頷首微微笑著道:“恭喜主君此戰捷。”
裴頌掀簾進了帳,任左右替自己取肩的厚重氅,坐到火盆旁邊烤了烤凍得僵痛的手,:“魏岐山老了,他那子又是草包,我軍跨過拒馬河,破開涿州,再攻幽州,便如入無人之境!”
百里儔知捷是喜事,不忍掃了裴頌的興,斟酌著提點道:“吾主神勇,但魏岐山畢竟是坐鎮燕雲十六州多年的老將,此番只是因舊疾暫且退了戰場,亦或者……是想試煉他子一番,才讓魏平津到了前線來。丟一雄城,於魏軍還算不得傷筋動骨,主君也切不可掉以輕心。”
裴頌往灰堆裡埋了兩紅薯,聽到百里儔言辭間已同別的謀臣一般,頗有了些小心翼翼,動頓了一,:“生有教誨之處,只管便是,我雖頂撞過生多次,但生的話,我都有反覆去琢磨的。”
百里儔乾瘦的巴稀零的鬍鬚抖了抖,中似有淚意一閃而過,朝著裴頌鄭重一拱手:“勸誡吾主,匡扶吾主,是臣之責也。”
裴頌手肘撐在膝前,看著火光:“世人皆懼我,我希望生不會。”
百里儔拱起的手亦微微發顫,只是再不及些肺腑之言,帳外便傳來親兵的報信聲:“司徒,坪州來信。”
裴頌道:“拿進來。”
親兵很快送了一封信箋進來。
裴頌看完後,將信遞百里儔,百里儔遲疑道:“可用那老婦?”
裴頌:“還不急。”
他問:“南陳那邊回絕了我們的提議?”
百里儔頷首。
裴頌嗤笑:“我都許諾了割地坪州以北六府南陳,他們尚拒絕這提議,難不成,他們還真以為能獨佔梁這天不成?”
百里儔道:“那前朝餘孽的確有些手段,將南方徹底攪成了一鍋亂粥,南陳見局勢不穩,自然不甘心只守著您許諾的將來劃他們坪州以北六府的空約。”
裴頌便笑了笑,帶了幾分瘋勁輕飄飄道:“那就讓這河山也飲一飲南陳血。”
百里儔擅相人,他又一次從自己選定的這年輕君主身看到了一統中原的野心,只是裴頌素來殺伐果決,卻總因一女子誤事。
他思量幾許,拱手道:“還有一事,因主君一直在前線戰,未曾報與主君。”
裴頌道:“生便是。”
百里儔便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呈與裴頌:“這是從江美人寄出的信件裡截的,她……已查清了主君真正的身份,便企圖告知那前朝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