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九思知道，這類下等妓院盤踞的地方絕對不會是死衚衕，規矩是要給江洋大盜或是怕老婆的男人留下逃生之路的。果然，衝出前邊的衚衕口便又是一條小街，他將車身歪得隨時都可能傾覆的汽車停在街邊，跳下車便往回跑。他沒有武器，順手從一家妓院門口抓了根挑燈籠的杆子，也不管身後&ldo;茶壺&rdo;、妓女的亂罵，徑直向來路衝去。他不能讓楊炳新一個人去拼命。

轟的一聲爆響，堵在衚衕口的卡車被炸得著起了大火。啪啪幾聲槍響，他看到楊炳新正在向車上跳下來的日本兵射擊。這時，一個摔倒在地的日本兵爬起來，舉著步槍向楊炳新刺去，刺刀正紮在他的腰上，楊炳新翻身倒地。日本兵拔出刺刀還要再刺，馮九思騰身而起，大喝一聲，&ldo;拿命來&rdo;，便一桿子砸在日本兵的頭上……

他拾起日本兵的步槍向前搜尋，發現司機樓子已經起了大火，司機肯定死了，另外兩個日本兵也都被楊炳新打死了。他扶起楊炳新，把挑燈的杆子給他當柺杖，自己則端著步槍在前邊引路，一路走一路把看熱鬧的&ldo;茶壺&rdo;們搭在肩頭的白毛巾抓過來，等一會兒好給楊炳新包紮傷口。衚衕中此時擠滿了人，雖然每個人都帶著一副驚恐的表情，但眼中卻充滿了敬意。

馮九思將楊炳新扶回車中坐好，又把毛巾交給&ldo;百靈&rdo;，讓她替楊炳新包紮傷口。他則手腳麻利地換上了備用輪胎，然後便開車朝火車站方向駛去。&ldo;百靈&rdo;說：&ldo;馮先生，楊先生的傷很重，血止不住。&rdo;

&ldo;他能堅持得住嗎？還是先回英租界再說吧。&rdo;他對&ldo;百靈&rdo;說。楊炳新卻插話道：&ldo;我死不了，開你的車吧。&rdo;

然而，就在他們接近火車站的時候，卻發現那邊的情況很亂，有不少中國人正在打劫車站附近的小商戶，背著抱著各種物品的人四處亂竄，而遠處臨近法國橋的廣場上，則聚集著大批的日本軍隊，甚至還有坦克和軍車。

&ldo;看來，就算是硬闖，我們今晚也必須得趕回英租界，沒有個安全的地方，沒辦法跟日本人換人，特別是換周先生。&rdo;說著話，馮九思讓&ldo;百靈&rdo;用手槍頂在&ldo;狸貓&rdo;的腋下，然後小心地開車向法國橋駛去。站前廣場上的大群日本兵好像正在做著什麼準備，很忙亂，沒人注意他們。等他將車開到法國橋頭時，發現日軍檢查站用沙包堆壘的工事都已經拆掉了，只有一群荷槍實彈的日本兵正在舉槍向他們瞄準。

他停下車，把玻璃搖下來，對一名戴眼鏡的日本軍官招了招手。那人仔細地看了看車上蘇聯使館的專用車牌，然後走到近前，舉手向他行了個軍禮。他用英語問：&ldo;請問，我現在能過橋嗎？&rdo;這位日本軍官的英語很好，他說：&ldo;你們現在不能。&rdo;馮九思又用手指了指後邊渾身是血的楊炳新說：&ldo;領事館附近出現了很多暴民，追著我們開槍，還把使館的工作人員打傷了，我必須得送他去醫院；蘇聯和日本不是剛剛簽訂了《日蘇中立條約》嗎？你不應該攔我。&rdo;

那位日本軍官去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又跑步回來，揮手讓他迅速開車過橋。

四十九、日本兵給報社大樓貼上了封條

在周孝存的報社大樓裡安身是&ldo;百靈&rdo;的主意。她說：&ldo;日本軍隊進入租界後，必定會開始搜捕所有身份公開或半公開的抗日分子，咱們現在都已經沒辦法回家了。 &rdo;馮九思對這個主意表示贊成，因為報社裡有先進的通訊裝置，樓也堅固，在那裡與日本人交換人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