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又丟了掌櫃的差事,說不定會有人落井下石呢,也不知道這回去的是哪個莊子,萬一那裡的莊頭人品不好,自己一家穿的衣服太好了,也要遭人眼紅的,便忙把那些料子好一些的衣裳都重新挑出來,全都換了布的,連舊年在大院裡住時穿過的舊襖兒都包了兩件去。想了想,又添了些幾個不大起眼的舊荷包,裡頭裝了十來兩碎銀子,藏在棉襖的袖袋裡,外頭一點痕跡不露。
收拾好了,她再看一眼房間,只覺得這件東西也喜歡,那件東西也捨不得,一想到這座房子以後就不醫定會屬於自己家了,連這裡的一草一紙,一桌一椅,都會歸了別人,便覺得難受,深吸一口氣,索性轉頭出了房間,不再多想。
路媽媽正收拾著小兒子的衣裳,邊收拾邊掉眼淚,抬頭見女兒在房間門口看自己,便瞪了她一眼:“傻愣著幹啥?!還不多收拾些行李!大件兒的傢俱動不得,那鍋盆碗筷好歹也帶上!都是用了幾十年的東西了……
春瑛淡淡地道:“我們是受罰才被壓到莊上去的,不是搬家,要緊的東西揀出來就行了,咱們家又沒有車,明天也不知道要不要走路去呢。
路媽媽愣了愣,便不由得悲從中來:“真真這叫什麼事兒呀!若是像以前那樣,你老子在大門上當差,家裡沒幾個錢的,我也就認了!可你老子已經當上了管事,家裡也寬裕了,我們到了外頭,別人也敬幾分。沒想到我吃了半輩子的苦,好不容易過了幾年舒心日子,如今卻連原本過窮日子都不如了!你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春瑛早已沒有了爭辯的慾望:“隨便你怎麼想吧,說不定你還要怨我,當初勸爹爹爭出頭,如今成了一場空,反把門房的拆是丟了呢。”
“放屁!”路媽媽啐了她一口,“你爹能出頭,那是他能幹,與你什麼相干?!”
春瑛掉頭走出去:“怎麼不見爹?小虎下學的時間快到了吧?”
“它去王家商量事兒去了。我叫老柯家的水初給你二叔和大姐,都老半天了,你去瞧瞧他們來了沒?要是來了,你就去接小虎。”說到這裡,路媽媽又紅了眼圈,“可憐小虎,才讀了一年書,就叫他姐姐連累了,要去鄉下受苦……”
春瑛只當沒聽見,開啟院沒往外看,也不見水初的身影,倒是遠遠看到王家門前聚了一圈人,正對著院裡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地議論著,有嘆息的,有好奇的,也有幸災樂禍的,還有人掉頭往路家院子這邊指來。春瑛忙縮回頭關門,過了一會兒,才重新往外看,見暫時沒人望過來,才暗暗鬆了口氣。
王家樹大招風,因此有一家人被貶斥,就引來各方關注了,但對當事人來說,這種關注叫人不好受吧?父親也在王家那邊,不知心情如何。
不管母親怎麼想,她還是覺得自己沒有錯。如果太太指責的是她幫表小姐霍漪避過名節危機,或是幾年前沒幫玉蘭傳話,那她還有幾分服氣,可太太卻怪她沒把霍家有錢的事實報告上去,等同背主,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的!揹著婆婆和丈夫算計小姑家的財產,本來就是卑劣的行為,更何況她也沒有接到類似的命令或暗示,憑什麼要替人賣命?!被身邊人幾句挑播離間的話,就換掉了忠心能幹的管事,這種當家主母,一點都不值得別人尊重!
然而,正如母親所說,父親奮鬥了大半輩子,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忽然就被開革,多少是受了她這個女兒的連累。她不在乎他那個管事的位子,只希望父親不要吃苦頭,如果可以,她一個人去莊上就好了,實在沒必要拖父母兄弟下水。如果家人能留在京城,哪怕是像南燈那樣淨身出府,有了存在胡飛那裡的銀子,姐夫幫忙照看的房產,以及姐姐一家的幫襯,他們家照樣可以過得舒舒服服的!
有什麼辦法能改變太太的決定呢?老太太病了,不能理事;自家父親不是侯爺跟前的人,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