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熱水送到對門,方才那婦人喜滋滋地接過來,又再三道洩。春瑛打量著這房屋,見是三間土胚房,南北開著兩個窗,不過一尺寬、兩尺長,上頭糊著紙,牆上貼著舊年畫,一應桌椅箱櫃,都有年頭了,桌上點著昏暗的菜油燈,西面有房門,掛著花步門簾,裡頭傳來陣陣哭叫聲,那小媳婦似乎很痛苦。
王大嬸低聲安慰道:“你這是頭一胎,因此會吃力些,我知道你疼,好歹忍一忍,回頭要生時,也多把子力氣。”
那小媳婦哭道:“可我痛……痛死了!!!”又哭。路媽媽掀了簾子對那鄰居婦人道:“這不是辦法,我們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聽,這樣下去,回頭哪裡有力氣?!”轉頭一看春瑛也在,便打發她走:“來這裡做什麼?女孩兒家不該來的,快回去!”
“我只是送熱水來。春瑛辯解著,又聽到那鄰家婦人說要去請產婦的孃家母親來,但是她同時還得找莊上另兩個有接生經驗的婦人,不順路,能不能請她們家的人去。
路媽媽道:“我們家才來了兩日,連東西南北都還分不清呢,哪裡知道她孃家住哪兒?!”
那婦人忙道:“極好認的!就在莊子東北角上,你們沿著出莊的路一直走,穿過那邊的林子,就能看到幾處房舍,左手邊第一家就是。”
春瑛忙道:“我白天去過一回,我去找吧。她家姓什麼?”
婦人一喜:“姓彭,叫彭老權,他家門口有塊大石頭,瞧著像個石磨似的。”
路媽媽忙拉住女兒:“這大半夜的,你哪裡認得路?當心摔著了。”
春瑛道:“不妨事,我拿了燈籠照著去。”說罷跑回家,加了一件夾坎肩見沒有燈籠,便從柴堆裡抽了一根出來,在一頭捆上破布條,蘸上燈油,點著了做成火把,拿著出門。
十兒忙問:“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去叫人,很快就回來了,你先別忙著燒水,等對門有信兒了再說,免得浪費了柴火。”說罷春瑛便出了門,照著白天的印象,往林子的方向走。
這時正值十三四的光景,天上月色尚明亮,手裡又有火把,春瑛心裡並不十分害怕,只是路面不平,時不時有石子咯腳,她走得有些不穩。到了林子前面。她打量著裡頭黑乎乎的,倒有幾分猶豫,但轉念一想,既然那婦人說了這條路,那又必然沒問題的,林子又位於在莊中,範圍又不大,想必不會有危險,便大著膽子將火把舉到前面,直直走進去了。
林中種的都是桑樹,因此長得並不高,只是樹葉茂密,遮住了前路。春瑛一邊走,一邊舉高了火把,以免燒著葉子,慢慢地,發現林中原來有固定的小徑,忙順著小竟一路穿行而出,不一會兒,便出了桑林,眼前忽然出現了幾處房舍,春瑛便知道目的地到了。
找到了彭家,春瑛大力敲門,叫醒了人,那彭家老夫婦聽說是小女兒要生產了,急急穿好了衣服,連門也顧不上關,便急急要走。
春瑛怕老人家會摔跤,又瞥見那彭婆子是小腳,忙上前扶住,使力攙著她往前走。彭婆子道了洩,又見春瑛居然是個大腳,笑道:“事兒一急,倒顯出大腳的好處來了。”
一行三人靠著一支火把,跌跌撞撞地到了地方,產婦家的小院已經熱鬧起來了,三兩個不認識的婦人在院中忙碌,見他們來了,其中一個便笑道:“正說呢,彭嬸子快進去勸一勸吧,你閨女頭一回生,怕得很,怎麼也忍不住叫喚!”邊說邊上來接了手,攙著彭婆子進屋。春瑛早已氣喘吁吁地挨著牆抹汗了。
回到自家院子,所有屋子都點起燈來了,連院中也插了兩個火把。兩個婦人在幫忙燒水,王二嬸翻出了一瓶子藥丸,說是有人參在裡頭,給產婦含著,最是提氣的,倒了兩粒出來,其中一個婦人把手擦了又擦,當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捧了去。十兒煮了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