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地乾燥鬆軟。
這樣的環境,比她剛穿越過來時住得更糟,更別說她已經在舒適的浣花軒住了大半年,感覺就象是從天堂掉進了地獄,偏偏身邊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還有一個母夜叉級的人物時刻盯緊了自己。
春瑛一邊腹誹,一邊手忙腳亂地穿上外衣外裙,挽好頭髮,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便衝了出去。樓梯口處,那母夜叉已經倚著梯欄等得不耐煩了,一見她出來就罵:“慢騰騰的,笨死了!你這樣也配做大戶人家的丫頭?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然後把手裡的衣物扔給她:“快把這幾件衣物洗乾淨漿好,再給我燒一壺釅釅的茶來,後院要打掃乾淨,前頭店裡的地也該擦了,巳時二刻我兄弟就要開門做生意,你給我手腳麻利些!還有,別忘了餵狗!”正要轉身,腳下一頓,又補充一句:“先去給我做早飯!我要吃街口老薑家的饅頭,當心他短了斤兩!”
這位就是石掌櫃口裡只是“性子有些兇”的姐姐,夫家姓程,別人都稱她為程大娘。她丈夫長年在外跑小生意,販些松江棉布道北方村鎮去賣,一年裡倒有十個月不在家,她便帶著一對雙生兒子跟弟弟住在一起,彼此照應,她自己家的小院實際上就在附近,只需每隔三五天回去打理一下。
石掌櫃自小就由跟這個姐姐親近,性子又軟和,被她管得越發沒了脾氣,對兩個外甥也極好。雙生子程蘇洛、程蘇伊兩人,年僅十歲,平日裡最愛調皮搗蛋,似乎是認準了舅舅的軟心腸,有恃無恐。
春瑛自從來了,就被這一家子鬧得有些心力交瘁,從清晨起床後就開始幹活,除了吃飯時間可以略歇口氣,要一直忙到上床前。日日疲於奔命,簡直沒有一刻是閒著的。石掌櫃說他姐姐“要找個人幫忙”,春瑛私下猜想,她需要的真的僅僅是一個人嗎?
春瑛抱著衣服到後院,匆匆打了一盆水先浸泡一下,然後跑到廚房燒一壺水,再上樓拍石掌櫃的房間領買早點的錢——問程大娘要是行不通的,那隻會惹來罵聲——結果石掌櫃一臉為難了:“姜一奇那廝慣會短斤少兩,做的饅頭肉餡兒也太油膩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饅頭真有肉似的,可惜都是肥肉!我可不愛吃他家的。”
春瑛大衛訝異:“饅頭是有餡的嗎?!”有餡的……那是包子吧?!
石掌櫃看起來卻比她更訝異:“沒餡兒的怎能叫饅頭呢?饅頭當然是有餡的!”想了想,嘆了口氣:“算了,姐姐愛吃你就買她娘仨兒的份,我的嘛……你道街尾賈嫂子那裡給我買一碗豆腐腦,澆兩份滷,記得多給一文錢。”他有些扭捏地掏出 三十文錢給她:“記得替我帶聲好兒,叫她家冬哥兒下了學堂記得來我這兒一趟,上回我答應了幫他買一本新字帖……”
春瑛眼角一跳,接過了銅錢:“石掌櫃,你……”
“小春!滾哪兒去了?!快給我端洗臉水來!”程大娘的大喝打斷了她的話,她也顧不上打聽石掌櫃的八卦,飛快地揣好錢,跑下樓打了一盆水,抓過手巾,便衝上後樓:“水來了。”
程大娘奪過水盆,劈頭便罵:“慢騰騰的,都在幹啥呢?!你偷懶了是不是?!”罵完就催兩個兒子梳洗穿衣,雙生子中大的蘇洛在偷笑,小的蘇伊得意地朝春瑛做了個鬼臉。春瑛撇撇嘴,轉身就跑了,回到廚房時,鍋裡的水正好燒開。她忙找了茶葉罐出來,卻是一隻描銀的銅罐,開啟蓋子,裡頭還有一把小銅匙。春瑛心裡想著這石家倒也講究,喝茶的做派學足了高門大戶呢。她照從前學過的,舀起滿滿一勺茶葉要往壺裡倒,冷不防從身後伸過一隻手來,奪下她手中的茶葉罐,接著便是程大娘的厲聲喝斥:“死丫頭!誰叫你碰這金貴東西的?你知道這是什麼?!賣了你都弄不到二兩回來!”
程大娘小心翼翼地收好茶葉罐,又回頭狠狠往她身上打了兩下:“怪不得會被人攆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