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認識董昭,董昭看她的時候總是彬彬有禮,就像沈微言一樣。有些尊敬有些關切,她已經熟悉了這樣的神情,可是這一次董昭的目光卻比平日裡要急切、強烈,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她,徑直看進她的眼睛,彷彿永遠都不會挪開。
眼睛裡有一團閃爍的光,深深的,除了驚訝更多的是喜悅,如同失而復得,情難自禁地歡喜。
楊茉嚇了一跳心臟頓時突突跳起來,董昭這是怎麼了。
“董世子,”楊茉低聲道,“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周成陵將你救了回來,現在我要給你治傷。”
董世子。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脆。
她的面孔還是那樣的清晰,就算一切都離他遠去,她的臉還是那樣的清楚,自從上次她將他救活那一刻起,他看到的她從來都是這樣的模樣。
只要有她在,別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那時候他就知道,他此生必定要追逐她的身影。
見到喜歡的那個人,不是心頭突突地跳個不停,也不是心潮洶湧,而是一切都安靜下來,就這樣安寧。
不管是他快樂,還是難過,看到她的目光他總是覺得一切都流淌的那般溫和,如同暖流一般能熨平他所有的愁苦,讓他覺得輕鬆,這次來保定被圍困,他記不清多少次想起朝廷安危,多少次想起她。
也許想她的時間更多。
聽說她要嫁給周成陵,那一刻他心底的泉水忽然之間就乾涸了,他彷彿已經垂垂老矣。
真是奇怪,就如同父親所說,楊茉蘭不過像平常的郎中一樣救了他性命,他怎麼就會這樣放不下。
楊茉蘭這個奇怪的女人,一舉一動都是那麼驚世駭俗,開始他也對她有所懷疑,可是後來他慢慢發現。
這樣的女人讓人接受不容易,可是一旦接受就會難以忘記,因為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
她驚世駭俗,她也獨一無二。
他早該放下心裡的猶豫,放手一搏。
如今卻只能看著他眼前這一抹唯一的顏色離他越來越遠。
非要等到這時候他才想明白。
人非要等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心裡最牽掛的那個人是誰,可笑的是,知道的時候已經是遺憾。
時間經得起蹉跎,人卻經不起。
董昭嘴唇蠕動。
楊茉低下頭來傾聽,她要知道董昭這時候是不是清醒。
“是夢嗎?”董昭輕聲道,“是不是我不捨得走,做了這樣的夢,我……這輩子……有遺憾……所以……捨不得離開,我沒有……成親……但是我……有喜歡的人……”那個他該一生珍惜的人。
看著董昭一瞬間清亮的眼睛。楊茉怔愣住了。
……
董夫人連續好幾晚都睡的不踏實,剛闔上眼睛睡一會兒,就好像有人用針紮了她一下,她立即心驚肉跳地醒來。
“夫人。”外面的管事媽媽進屋稟告,“國公爺回來了。”
董夫人急忙站起身,起的太急眼前不禁一花差點就摔倒,多虧扶住了旁邊的矮桌。
管事媽媽也嚇了一跳忙上前攙起董夫人,主僕兩個人才走到院子裡,文正公董績已經迎面走過來。
“國公爺。”董夫人看到董績眼淚頓時湧出來。
董績沉著臉一言不發,夫妻兩個到了屋子裡坐下,董績才道:“保定那邊有訊息傳回來嗎?”
董夫人搖頭,“沒……沒有。”
沒有。
董績的臉色十分難看。
“國公爺,咱們昭兒不會有事吧。我們要怎麼辦才好。國公爺……”
董績不耐煩地抬起眼睛。“哭什麼哭,還不知道情況就哭,文死諫武死戰